不知道漂浮多久,楚亦瀾整個人仿佛深處在一片漆黑冰冷的地方。
沒有人,沒有聲音,寂靜可怕到整個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
就在他轉身想要去找尋什麼的時候,沈應霖狠戾陰鸷的臉突然出現在了黑暗中。
受到驚吓的楚亦瀾猛地嗆出一口海水,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渙散瞳孔裡倒映的便是男人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他眸光寒冷,無半點情愫,像是一張掙脫不開的網将人牢牢地套住,每次被他用這種眼神注視着,楚亦瀾都有一種被野獸被惡魔盯着的感覺。
真的,很讨厭。
“醒了?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痛?”
男人低沉的聲音裹挾海風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柔情,他将楚亦瀾後肩挖出的子彈扔到一邊。
一手捂着他還在流血的傷口,另一隻胳膊擡起,用牙齒咬開襯衫撕了一小塊繼續幫他包紮着。
沈應霖嘴唇泛白,臉色也不是很好看,放低聲音說,“後肩的子彈取出來了,但還是要盡快回去醫治,否則失溫、感染,你還是會性命不保。”
“你别,别碰我……”
楚亦瀾想掙脫他,與他拉開距離,可胳膊冰冷麻木的沒有知覺,身體沒有一丁點兒力氣。
喉嚨嗆水,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子在割,赤着的上半身更是冷得厲害,不停地發抖。
沈應霖冷着臉沒搭理他,将他身上傷口處理好,又将被火烤的半幹的衣服給他穿上,“這裡應該是海中的一處島嶼,宴非昂找不到屍體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要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等救援。”
潮濕的鹹腥氣鑽進鼻腔,楚亦瀾想到什麼,眼睛蓦地睜大,“淩,淩淩呢,他在哪裡?”
依稀記得跳海的時候他是将楚淩溢抱在懷裡的,可昏死之後他就什麼的都不記得了。
“在那邊!”沈應霖沖着不遠處擡了下下巴,“他沒事,也沒受傷,隻是嗆了點水,在幫你烤衣服。”
楚亦瀾拂開沈應霖想要扶他的手,将衣服攏好,順着沈應霖的視線看過去。
看到楚亦瀾醒了,小孩兒眼眶一下就濕潤了,慌忙放下手裡烤着的衣服跑了過來,“族長,你醒了,你沒事吧?”
楚亦瀾搖頭,将楚淩溢護在懷裡,一雙烏黑清冷的眼睛滿是警惕的望着沈應霖:
“沈應霖,你的白月光心上人早就回到你身邊,我們之間的替身遊戲早就結束了,還來追我做什麼,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
沈應霖曾是楚亦瀾在一個雨夜救下來的人。
當時沈應霖渾身是傷隻剩一口氣,可當他醒來以後卻恩将仇報将楚亦瀾捆在身邊成為他心上人白朔雁的替身。
楚亦瀾的妹妹宣晴被他送進了一所私立學校沒有他的命令不可以私自過去看她,而弟弟宣瑜因為有先天性心髒病被沈應霖安排在一所私立醫院。
名義上是資助上學,醫治疾病,其實他們姐弟都隻是沈應霖留住楚亦瀾的手段罷了。
沈應霖這人性子陰晴不定,太過殘暴,手段過狠,因為白朔雁背叛他,從背後捅了他一刀,所以沈應霖将長相與白朔雁相同的楚亦瀾留在身邊心情好了賞口糖吃,心情不好百般折磨,好幾次楚亦瀾都差點被他折磨死。
楚亦瀾本是直男對同性無感,卻不得不留在這個瘋狂的野獸身邊戰戰兢兢的熬日子。
試過逃走,但失敗了。
替身兩年,弟弟妹妹慘死,楚明川葬身火海,蕤雪族人被迫走上逃亡之路,除了這一身傷疤和無盡的噩夢之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這些年,楚亦瀾總是在想如果那個雨夜他狠點心沒有救下瀕死的沈應霖該有多好,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他還是藝術大學裡最優秀的美術生,或許畢業後會開個屬于自己的畫室,開畫展,完成自己的夢想,給一雙弟妹美好幸福的家庭。
可是這一切,都被沈應霖給毀了。
海浪追逐着拍打在沙灘上,海鳥低空飛翔不懼危險的捕捉今日的食口糧,飛的偏低的卻被更大的魚兒一口拖進了海裡,即便再怎麼撲棱翅膀終是被海水淹沒成為深海裡的一縷亡魂。
迎着徐徐冷風,沈應霖如墨的眸底翻湧某種情緒,他深深地盯着楚亦瀾的臉看了一會兒。
他沉默着,沒有正面回答問題,隻是拽住楚亦瀾的胳膊強硬的将人拽起來扔到背上,“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找個安全的地方。”
陡然被沈應霖這麼背起來,楚亦瀾立刻掙紮起來,“沈應霖,你放我下來,你做什麼?”
“想活命就閉嘴!”
沈應霖并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跟他做無謂的口舌之争,背着楚亦瀾往島嶼中間走去。
“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