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靜養建議在繁忙的回歸日程面前顯得蒼白無力。
企劃組權衡再三,最終隻批給了崔玹碩兩天寶貴的病假。
他不想讓遠方的家人擔憂,隐瞞了暈倒入院的事,同時,心底一個隐秘而強烈的念頭瘋狂滋長——他想和允真待在一起,每分每秒。
當允真來醫院接他時,他帶着點小心翼翼和掩飾不住的期待,試探着開口:“這幾天…能不能…住你家?”
說完又覺得唐突,眼神飄忽地補充,“醫院太悶了,宿舍…他們太吵…”
理由蹩腳得他自己都不信。
俞允真看着他蒼白臉上那點強裝的鎮定和眼底藏不住的渴望,一時無語,随即又覺得好笑。
這個剛剛還虛弱得需要人扶的家夥,現在倒會挑地方“靜養”了。她沒戳穿他,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客房很久沒住人,得收拾一下。”
随即拿出手機,幹脆利落地給公司發了封請假郵件。
坐在允真駕駛座副駕的位置上,崔玹碩感受着車輛平穩的行駛,目光卻忍不住落在她操控方向盤的修長手指和專注的側臉上。流暢的換擋,精準的轉向,在首爾傍晚的車流中從容穿梭。
一種混合着羨慕和微妙崇拜的情緒湧上心頭。“真帥…” 他小聲嘀咕,又有點懊惱地想起自己還沒駕照的事實。
踏入允真公寓的那一刻,熟悉而清冷的雪松氣息包裹而來,讓玹碩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
公寓的裝修是美式複古裝修,舒适簡單,與他堆滿收藏品、色彩濃烈的宿舍截然不同,卻處處透着幹淨舒适。
允真讓他先在客廳休息,自己則挽起袖子開始收拾客房。
她解釋道,原本的書房被她改成了更常用的空間,而原先的客房面積較小,現在堆了些雜物,需要整理。
崔玹碩坐在客廳柔軟的沙發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她動作麻利,沒有絲毫拖沓,将閑置的折疊椅挪開,鋪上幹淨的被褥,更換枕套。
看着她為自己忙碌,一種被妥帖安放的暖意在他心口蔓延。
尤其當他看到允真走進書房,不一會兒,竟抱着她常用的那台空氣淨化器和加濕器走出來,徑直搬進客房時,那股暖流瞬間沖上了眼眶。
“這個開着,”允真一邊彎腰插上電源,一邊自然地囑咐,語氣平靜得像在交代工作,“你鼻窦炎容易犯,晚上濕度調高一點,模式設成睡眠檔,聲音小。”
她纖細的手指在機器面闆上熟練地操作着,演示給他看。沒有多餘的噓寒問暖,卻把最實際的關懷落到了最細微的地方。
被明确地、細緻地偏愛着的感覺,像溫熱的蜂蜜水,甜滋滋地流淌進崔玹碩的四肢百骸,驅散了身體殘留的虛弱和心頭的最後一絲陰霾。
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漲潮的海水,瞬間将他淹沒。他再也忍不住,在允真調試好機器直起身的瞬間,伸出手臂,從後面輕輕地、卻無比堅定地環抱住了她的腰。
允真身體微微一僵。
“允真…” 他把臉埋在她肩後的衣料裡,聲音悶悶的,帶着濃得化不開的滿足和依戀,“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被你這樣照顧着…” 他笨拙地表達着内心的洶湧澎湃,話語直白得近乎赤裸。
允真僵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下來。她感受着身後傳來的溫度和他孩子氣的依賴,心底最後那點無奈也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柔軟取代。
她擡起手,輕輕覆在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背上,算是無聲的回應和默許。
沒有甜言蜜語,這個簡單的回抱,卻比任何話語都更熨帖人心。
或許是心境轉變,或許是允真公寓的環境太過安心,又或許是鼻尖萦繞的雪松香氣有安神的效果,崔玹碩這一晚睡得格外深沉香甜,是最近疲憊不堪的日子裡從未有過的好眠。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闆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崔玹碩比允真醒得早。身體雖然還有些乏力,但精神卻異常飽滿。
一個念頭在他心裡雀躍——他想為允真做點什麼。
輕手輕腳地走出客房,他打開允真那台纖塵不染、食材擺放得如同陳列品般整齊的大冰箱。
裡面沒有速食,大多是新鮮的蔬菜、水果、雞蛋和牛奶。
他拿出幾樣,又掏出手機,點開一個早餐教程視頻,戴上耳機,開始在允真寬敞明亮、同樣一絲不苟的廚房裡笨拙地忙碌起來。
他記得允真偏好簡單健康的食物。
照着教程,他小心翼翼地煎着太陽蛋,火候控制得有些生疏;用蒸鍋熱着牛奶,眼睛緊緊盯着時間;洗好的水果被切成雖然不算漂亮但很用心的塊狀。
每一個步驟他都做得極其認真,帶着一種近乎虔誠的耐心和細緻,仿佛在完成一件極其重要的作品。
額角甚至因為專注而滲出細密的汗珠。
當允真洗漱完畢,帶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進客廳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清晨的陽光裡,穿着寬松家居服的崔玹碩背對着她,正微微弓着腰,全神貫注地盯着平底鍋裡滋滋作響的煎蛋,一手拿着鍋鏟,另一隻手還在無意識地比劃着什麼,像是在複習步驟。
空氣裡彌漫着食物的香氣和一種笨拙卻溫暖的煙火氣。
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心底某個角落像是被這平凡的晨光徹底照亮、熨平了。她走上前。
聽到腳步聲,崔玹碩有些慌亂地回頭,臉上帶着點“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像個想給驚喜卻提前被發現的孩子:“醒啦?那個…我照着教程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俞允真看着餐台上擺放的簡單早餐:形狀不太完美的煎蛋,冒着熱氣的牛奶,還有那盤看得出很用心切的水果。
再看向他微微泛紅、帶着期待和一絲忐忑的臉。她忽然笑了,笑容溫柔而真實,沒有絲毫客套。
“玹碩,”她開口,聲音帶着晨起的微啞,卻異常清晰,目光坦然地迎上他的眼睛,學着他昨晚的直白,“看着你在廚房裡為我忙碌的樣子…這一刻,讓我覺得很幸福。”
她的直抒胸臆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間在崔玹碩心裡激起巨大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