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的路燈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俞允真公寓光潔的地闆上投下斜長的光影。
崔玹碩依舊坐在沙發角落,背脊挺直得有些僵硬,像一尊被遺忘在時間縫隙裡的雕像。那杯早已涼透的可可被他無意識地攥在手中,指尖用力到微微發白。
整個下午,那束厄瓜多爾玫瑰濃烈到近乎侵略性的香氣,穿過烘焙的曲奇香,像無形的絲線纏繞着他,将那些盤旋在腦海裡的混亂念頭勒得更緊、更深。
他無法停止思考那個最簡單又最複雜的問題:他對俞允真而言,究竟算什麼?
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一個需要她額外費心照顧的朋友?一個在她廣闊世界裡占據着某個角落、但并非不可替代的存在?
允真的本職是投行經理人,她的世界在華爾街的鋼筋叢林和首爾金融中心的談判桌間運轉。
可為了YG,為了他所在的TREASURE,她做了太多遠超職責範圍的事。這些耗費巨大心力與時間的投入,僅僅是因為池恩歐尼的委托嗎?還是因為…他?
他清晰地記得上次私生事件時,允真眼中那難以掩飾的驚悸和擔憂。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慣常的冷靜自持下,捕捉到如此強烈、如此外露的、因他而起的情緒波動。
那份“難得”,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漣漪至今未平。
它曾讓他暗自竊喜,讓他錯覺自己在她的世界裡,或許真的有那麼一點點不同。
他可以無比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喜歡俞允真。
喜歡看到她因為一件小事展露的淺淡笑意,那比舞台下任何尖叫都更讓他心動;喜歡和她待在一起時那種卸下所有防備的松弛感,仿佛漂泊的船終于靠岸;
在異國他鄉孤獨的巡演深夜,他會想起她沉靜的側臉;
在Mashiho和Yedam離開後那些被自責啃噬的低谷時刻,他第一個念頭是依賴她,想從她那裡汲取一點力量,得到一句“你做得夠好了”的肯定;
他甚至會為她偶爾投來的專注目光而感到一種奇異的、飽脹的滿足——那目光仿佛帶着重量,能穿透舞台的喧嚣,隻落在他一人身上。
這份感情早已超越了青梅竹馬的界限,在他心底盤根錯節,長成了參天大樹。
然而此刻,那束象征着另一個男人“滿意”與“勢在必得”的玫瑰,像一把冰冷的斧頭,懸在了這棵樹的根部。
樸世汶…那個名字和允真口中輕描淡寫的“朋友”、“代表”,像針一樣刺着他。
允真收下了禮物。她收下了。
即使她解釋了是“盛情難卻”、“隔着池恩歐尼的面子”,可那束花和那個禮盒,實實在在地存在于她的空間裡,無聲地宣告着另一個男人強勢的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