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主???”陳阿豆端着菜盆摸着自己依舊腫痛的屁股,不可思議道:“他……他……他真是???真是???”
“什麼真是不真是的!我看你當真是個廢物!這麼洗菜都洗不好?水盆都端不住麼?!”端木岩朝雲霄笑了一笑,轉而又嚴肅道:“來人,把這小子帶下去打……”
“别打!别打!”一身冷水的雲少俠像隻護崽子的老母雞似的摟過了陳阿豆的肩膀:“這位豆兄是我的好兄弟。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你要罰他,不如先罰我好了!”
“是是是,少主,不打不打,您的好兄弟我們自然不敢打。”端木岩擺擺手揮退了即将去拿闆子的徒衆。
“我說了我不是你們少主!!!”這一刻的雲少俠當真很想撞柱而亡以證清白,但是晏十三不發話,這個姓端木的就好像什麼也聽不明白一樣,隻會點頭哈腰。
“行了,帶他下去洗洗吧。”圍觀一切的晏十三終于在節骨眼兒上慢悠悠的發話了:“穿這麼一身,實在是怪髒的。”
***
雲霄從小到大隻洗過兩次熱水澡,第一次是鐘離清把他從荒野之中撿回來的那一天,一次就是今日。
雲少俠坐在黃楊木制的大木桶裡,任由奶白色的浴湯撲舔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的撫摸着箍桶的銅箍上的花紋。
一身粘膩的熱汗被香滑的浴湯沖洗,雲霄隻覺得自己好像正置身在一團雲霧裡。
什麼恩師遺訓,什麼武林至尊,他統統都忘在了腦子後面。
如果可以,他甚至恨不得今日就在這個黃楊木桶裡泡到昏天黑地。
“少……少主……您……洗好了沒有?”為了将功補過,陳阿豆被分配來伺候雲霄沐浴。
雲霄連伺候兩個字都認不大全,哪裡受得了那般全程不必自己動手的日子?推推搡搡的把陳阿豆攆到了外間,自己一屁股坐進了沐浴用的大桶裡。
“我這裡不必你陪着,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正在浴湯裡醉生夢死的雲霄聽見動靜懶洋洋的睜開眼睛,朝外邊喊了一聲:“衣裳什麼的我自己會穿的。”
“不!不成!”已經吃過一次虧的陳阿豆明顯學聰明了些,他再也不會丢下這個騙他挨闆子的少年一個人了:“我……我就……就在這裡……等着給……給你帶路。”
“好好好,随你随你,都随你。”被陳阿豆一催,雲霄徹底沒了繼續泡澡的心情,甩甩頭上的水珠用搭在架子上的幹布把自己通身上下擦了一遍,又披着幹布來到外間,摘下了端木岩事先準備好的幹淨衣物。
等陳阿豆再一次看見雲霄時,他多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雲霄穿着一身雪白雪白的窄袖長衫,腰間系着淡青色的腰帶,不離身的長劍依舊背在背上,不過背劍用的系袋被換成了更加體面的赤色猩猩絨。
先前那個寒酸粗鄙,髒頭髒腦的小騙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清俊白皙,明朗舒逸的少年。
雲霄的眉眼生得很是精緻,隻因先前不修邊幅,才讓他們整個人看起來灰頭土臉,全然遮蓋了他原本的容貌。
“你盯着我看幹什麼?我臉上有肉包子啊?”雲霄不明所以的朝陳阿豆眼前擺了擺手:“走啊,你不是要給我帶路麼?”
“啊……哦……”陳阿豆回過神來引着雲霄走出他沐浴更衣的通室,饒過适才潑水的前廳往更深的院落走去。
“豆兄,我的屋子這麼遠麼?”雲霄習慣性的雙手抱着後腦,邁着方步跟在陳阿豆的身後。
“遠……客房……沒幾間……都遠!”陳阿豆說話的功夫手已經向雲霄指示了四個方向。
“那你們晏教主,額不是,我是說我親爹的屋子在哪兒啊?”雲霄兩步蹿到人前,倒退着步子跟人保持着同一方向。
“教主……教主……教主的屋子在……在前面……就是那間……那間正房……這會兒……應該沒人。”陳阿豆邊說邊咽着口水,手臂都快擡得酸了:“教主在……在……在……在和舵主議事!晚些……晚些……才會……才會回去安寝!”
“哦,是這樣啊?”雲少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忽然朝天一指,冷不防的大叫一聲:“豆兄,你看天上飛了個什麼?”
“啊???”陳阿豆揚着腦袋朝天張望了許久,除了一輪彎月什麼也沒有瞧見:“少……少主……你讓我……讓我看什麼呀?”
“少主???”陳阿豆低下頭來再看自己身邊,雲少俠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