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主位上，端起杯子。

衆人立刻跟着起身端杯。

“今日是十五，每月阖家吃飯的日子，正好今日小祁也回來了，”大伯看向白祁，“以後要好好相處才是。”

白祁輕輕“嗯”了一聲。

大伯又面向衆人：“你們也是。”

話落，他一飲而盡。

衆人跟之。

剛坐下，門口又響起腳步。

“大伯。”

白源越問候一聲，便徑直走到白祁身邊，唯一的空位坐下。

瞬間，白祁一下就不自在起來。

與此同時，他聞到白源越身上有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大伯母問到：“源越去哪了？”

“去城郊處理了點事情。”

她追問什麼事，白源越卻不做聲地把話題帶開了。

白祁自顧自吃着飯。

家宴向來跟他沒什麼關系。

吃到一半的時候，那幾個兄弟姐妹得知了傳承領域的事情，又開始變着法地嘲笑他。

早就料到的事情，白祁左耳進右耳出，也就沒當回事。

飯吃完，白祁沒有直接回房。

他等了一會後，來到了大伯的院子。

很奇怪，門口沒有護衛看守，白祁徑直走了進去。

正要敲門，卻聽見裡面傳來聲音。

似乎是白源越的。

“落日城城主已經到了，我包了城中最好的客棧讓他們住下……十年過去，死亡峽谷的裂縫裡又孕育出一顆果實，這次……我們還要去争嗎。”

大伯立刻否決。

“不去，白家還不差一個果子，千萬不能向十年前一樣卷進去。”

白祁想起來。

死亡峽谷結合天地靈氣，每十年孕育出一顆聖果，普通人食用可活死人肉白骨，修仙者食用修為大增，世間為此一顆。

而十年前，孕育出的聖果品質卻遠超所有人預料，一下引得無數人瘋搶。

原本是白家勢在必得的東西。

當年派了他們的父母前去，甚至帶上了天賦異禀的白娜，去見見世面。

可結果是他父母雙亡，白家近百人喪命，隻有白娜一人活了下來，從此記憶紊亂，白家再沒有天才兄妹，世人也隻記得白源越。

當年的那顆聖果，被楚炎蕭，也就是如今的諸西城城主拿走了。

白源越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可探子來報，他們在死亡峽谷還感受到了其他的。”

“什麼？”

“天隕之力。”

白祁心中一顫。

房間裡也沉默了。

片刻後，大伯依舊拒絕：“不能去，不管是什麼，你父母已經因此喪命了，以後白家誰都不靠近死亡峽谷。”

白祁靠在牆壁上，若有所思。

不能去嗎。

他今晚來，是想問大伯有沒有别的修煉方法。

但這個問題想出來的瞬間其實已經有答案了。

現在意外知道了一個辦法，不如放手一搏吧。

死就死了。

活成這樣，不如死了呢。

反正他的去世不會讓誰難過，白娜記憶紊亂，會把他忘了的，白源越對她疼愛有佳，以後也會照顧好她的，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想到這裡，白祁決然離開。

他來到了白娜的院子，房門前站了一會後才敲響房門。

沒一會，白娜将門打開。

這次她臉上沒有笑容，面色憂郁。

記憶讓她活在了現在。

“哥，怎麼了。”

白祁故作鎮定：“你忘了，今天我說晚上來找你玩的。”

“哦，”白娜側開身子，“那你進來吧。”

“玩什麼。”

白祁失笑，或許白娜平安長大就是這個模樣，和大哥一樣不愛多費口舌，一點都沒有小時候活潑可愛。

他沒有拐彎抹角。

“其實……哥是來和你道别的。”

白娜一愣：“為什麼？你要去哪？”

白祁笑着說：“去……浪迹天涯？”

“真的？”

“怎麼突然這麼想？”

白祁正不知道怎麼解釋，白娜卻聲音低落道，“哦，你應該跟我說過，是我又忘記了。”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也好，你去吧。”

她走到床邊翻翻找找，又打開櫃子看了半天，最後從小格子裡拿出一個手镯。

“還好今天我記得……這裡面東西不少，是爹娘留下的，這镯子還能隐藏性别，你出去方便一點。”

白祁沒有拒絕，接過手镯後笑了出來，還好夜色朦胧，房間沒有點燈，否則一滴随着笑滑落的淚就解釋不清了。

“是娘年輕時候追爹爹帶的。”

“嗯。”

白娜問，“你還回來嗎？”

“或許吧。”

他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平安，開心。”

“這聽着很簡單，其實挺難的，”似乎是感覺到什麼，白娜對他說，“不過我希望哥你能擁有。”

白祁替她擦了眼淚。

“我會的。”

兩人相擁片刻，白娜放開了他。

“哥走了，别告訴你大哥。”

“好。”

白祁忍着淚退出去，關上了房門。

門口，一個alpha侍衛一直守在這裡，有點眼熟，不過他忘記叫什麼了，隻記得是大伯安排的，日夜保護白娜。

“照顧好我妹妹。”

“少爺，屬下會的。”

白祁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帶上所有靈石，又用手镯變成alpha後連夜離開白家，隔日清晨趕着開張租了匹快馬，飛速離開了甯安城。

-

不出片刻，消息被人捕獲。

“城主，他又跑了……”

alpha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牙齒都在打顫。

“卡擦。”

品質極佳的烏木毛筆生生斷在了手裡，墨水染黑了紙面向周圍迅速擴散，但一切都沒有嶽斯桦的表情吓人。

“往哪去了。”

“死、死亡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