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一試,反正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你……”
白餘猶豫了,不是他不願意幫忙,而是對眼前人來說不進去才是最好的,他做不到将一個茫然的年輕人推進深坑,隻是因為一腔孤勇。
“叔叔,”他看着白餘認真地說,“我求您。”
沉默在兩人的對視中蔓延。
白餘猶豫了很久很久。
眼前的眼神讓他察覺到什麼。
用變了來形容現在的白祁太敷衍,奇怪的堅毅在當下說不上任何突兀,宛如沉寂已久的明珠撥開晨霧的前一秒。
如果按部就班得不到回報,那劍走偏鋒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最終,白餘歎了口氣,“好,我帶你去。”
“隻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白祁說:“我不會。”
白餘深深看了他一眼:“跟我來。”
傳承靈器,是隻有千年以上大家族直系血親才能得到的靈器,是除了神器之外最高規格的武器。
作為家族最年輕的長老,白餘有讓任何人破例進入的權利。
入口就在武場旁邊測試武力的房間内。
進入房間後,白祁跟在白餘身後穿過了一扇又一扇門。他始終搞不明白,為什麼府中不管什麼路線都要設置得如此複雜。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終于來到一個寬廣的地方。
很黑暗,四周牆壁凹槽中的火光似乎常年不滅,默默照亮地面複雜而遍布各處的宏大法陣,微弱又強大。
“我最後問你一遍,”白餘面對白祁,鄭重其事,“你真的要進入嗎?”
白祁同樣神情堅毅。
“我準備好了。”
白餘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面對複雜法陣,擡手施展武力,填滿紋路,武力充沛,溢出凹槽,飄至空中,形成一個淡藍色的神奇圓圈,立在最中央。
“去吧,你有一個時辰。”
白祁對他微微鞠躬。
“謝謝您。”
踏入淡藍色圓圈的同時,一道光線射入天空,是有人進入傳承領域的标識,大家族中,這通常代表又一位強者的誕生。
瞬間,人們停止作為,紛紛望去。
因為白家所有嫡系都在十五歲之前完成生命的裡程碑,沒有靈器的,唯有一人。
旁系是沒資格進入那裡的,于是一衆看熱鬧的嫡系紛紛返回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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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想象的不一樣。
領域裡面很和諧,通體是白亮的,白祁站在一個很大的圓盤,類似于台面上,四周有很多條路,通往各處,而堅硬的石旁,靈器插在專屬凹槽中,到處都是。
他走到邊上往下看了一眼。
下面是一片汪洋,淡藍色的。
白祁有些茫然,沒有指引,沒有正确與否。
周圍路太多了,他不知道何去何從。
思考片刻,白祁徑直走向前方。
白色的迷霧随着他的踏足而逐漸散開,路邊的靈器讓他眼花缭亂,匕首,劍,刀,鞭子,斧,钺,鈎,叉,棍……
白祁随意停在一把劍前,深呼吸片刻後,擡手握住,用力。
然而不管他用多大勁,靈器都紋絲不動。
白祁試了很久,都沒将這把劍拔出來。
他隻能尋找下一個。
可事與願違,下一個靈器依舊不行。
白祁忍着情緒,沿路一個個試,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很久之後,白祁有些累了。
這裡漫無邊際的靈器有無數個,他卻拿不走任何一個。
白祁茫然地站着。
他不想再試了。
每一次,他都會抱着天真的期望,而現實總會無情地擊敗一切幻想。
失望太多了。
白祁有點累,索性癱在了地上。
世界很安靜。
無數靈器為伴,陪着他。
進入傳承領域卻拿不走靈器,他白祁應該是開天辟地頭一個。
人人都争先恐後地進入又匆匆離開,隻有他能惬意地和靈器一塊睡覺。
多幸運。
白祁放松下來,密閉的空間,更像是偏安一隅,他四仰八叉地躺着,漫無目的地盯着天空。
有點想哭。
不知道為什麼。
其實細想下來,這個人生不是他經曆過最悲慘的,他食過蟲子,睡過荒草,甚至經曆過流浪,天為被地為床,隻是希望命運能握在自己手裡,什麼懦弱無能都是狗屁。
前九世,每一次他都成功了。
名震天下,逆風翻盤。
為什麼這次不行了呢。
蓦然,時間到了,白祁被強行扯出去。
領域内和從前一樣,人來了又走,隻有這回所有靈器都紋絲不動,來的人隻留下了一滴淚,好像從未踏足過。
出來的瞬間,白祁愣在原地。
密室裡,足有十幾個人。
“小祁……你……”
白餘打量他半天,眼神從期待跌至落寞。
“他什麼都沒拿出來!”
一句話打破平靜。
白祁無措地站在空蕩的中央,無處可逃,無話可說,言論像刀子一樣刺來,讓本就低落的心緒再一次受到傷害。
“真是自不量力……”
“去了一趟分家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不會修煉依舊是不會修煉。”
白祁隻是站着,神情有些呆滞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站在外面等着看他笑話。
進入傳承領域會有标識這件事,白祁從前不夠資格了解。
“好了!”
白餘難得言語不溫柔,“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人們瞬間禁聲,可殘酷的事實并不會因為此消失,事情隻會跟着從這裡離開的他們而擴大,從地底的密室洶湧地流傳出去。
白祁愣了很久很久才回神。
“對不起。”
他低下頭,輕聲對白餘道歉。
“傻孩子,不用跟我道歉,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這也不是你的錯。”
“走了,外面天黑了,該用晚膳了。”
白餘走來,攔着他的肩膀将他帶了出去。
等白祁到的時候,主屋的長桌上已經坐滿了人,除了大伯還沒到之外,隻空了連在一起的兩個位置,白祁低頭走過去坐下,白娜在左邊扯了扯他的袖子。
“哥,你怎麼來這麼晚?”
“剛剛有點事情耽誤了。”
他說得很小聲,沒有别人聽見。
白娜點頭,沒再追問。
席間很安靜。
白祁擡頭,看見許多戲虐,嘲弄的視線,他故作鎮定地将頭低了下去。
沒一會,門外響起腳步聲,大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