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謝财早忘了有哪些人參與其中。
畢竟他是當大哥的,隻負責下命令。
最後,這事還是交給了胡小二去辦。
跟胡小二通完電話,謝财對着玻璃照了又照,犯了難。
脖子上這青紫瘀斑必須得遮住,不然人人都曉得他挨打了,還怎麼混!
他四下打量一番,實在沒法,把換下來的濕褲子給圍上了。
窘迫、窘迫萬分。腦殼裡像裝了噴不出的岩漿,咕噜咕噜冒熱泡!
謝财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那扮相怎一個滑稽了得,翻來覆去都笑人,真是沒法了!
他嘴唇蠕動半天,打算找謝蓉要條圍巾,卻遲遲開不了這個口。
還沒猶豫出結果,胡小二已帶着人來了。
竹竿樣的男生依舊蹑手蹑腳,身後卻領着七個大搖大擺的壯漢。
老漢一進來就占了個舒服敞亮的位坐下,聲如洪鐘:“喲,這個天兒還開暖氣呢。”
“整得有點熱了都,”國字臉扯起衣擺扇了扇,“謝财啊,你一聲令下,哥幾個可是立即出動!打車來的,記得報銷。”
謝财有點不滿他們的大呼小叫,但忍了。
一行人各自找了個座,有人不給面子地大笑出聲:“才大哥,你這是什麼造型?”
這一下可謂一呼百笑,噗嗤聲此起彼伏,更有甚者豎起大拇指:“還得是大哥,勤儉持家!褲衩子都能當圍巾使!”
“佩服佩服!潮流這一塊,才大哥你挺權威啊哈哈!”
謝财被戳到羞處,忍無可忍,奮起拍桌:“笑個沒完了?!”
“嘶嚯——”真他媽痛!
他竭力控制面部表情,沒表現出吃痛,悄悄将發麻的手移到桌下。
謝嵘瞧見了,一把抓住他紅腫成豬爪的手,貼心地給他撈回桌上:“不用客氣,随便拍,大理石的,拍不爛。”
衆人笑得更厲害。
謝财被笑得下不來台,卻不好鬧得太難看,幹脆步入正題:“消停消停,找你們是有事!吵吵鬧鬧成什麼樣子!”
聞言,謝嵘動作自然地遞過去一張A4紙。
白紙黑字,剛從打印機裡頭出來,紙張還帶着溫度。
文字篇幅不長,上方是明确的“保證書”仨字。整得挺像那麼回事。
謝财飛速浏覽了一遍。
保證書内容大緻分成兩部分,前面主要是複述,意在強調尋釁滋事、故意損壞财物一案,跟廢話沒區别。後半段則是保證不會再出現上述行為、保證會遠離慧識網吧。
确實和謝蓉的說法沒差,沒有得寸進尺、沒有提多餘要求。
他清了清嗓,将A4紙高高舉起:“看見我手上這張紙沒?這叫保證書……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懂。排好隊,挨個上來簽名。”
“什麼書?”國字臉吊兒郎當的,一臉無知,“弄啥嘞?簽名還得排隊?不是見明星才這樣嗎?”
引得衆人啼笑皆非,發起群嘲:“你不是念完小學的麼?保證書都沒聽過?”
“見明星是别人給你簽名,這會兒是讓你簽名!簽你的名!”
你一言我一語,推搡來推搡去,都沒把這勞什子保證書放在心上。
老漢算是其中唯一的明白人。他将保證書仔仔細細讀了一讀,打馬虎眼道:“說白了,一家子的事,弄這沒意義,至于搞這套嗎!”
“一家子的事?”謝嵘“啪”一下往桌上放了根簽字筆,“謝家還真是人丁興旺。”
老漢不說話了,謝财也不說話了,一時間沒誰動作。
胡小二湊熱鬧瞅了一眼,覺得那保證書長得跟機密文件似的,看着就有威嚴:“才大哥,這東西不能随便簽吧?”
謝财正愁沒出氣筒,當即拿胡小二殺雞儆猴:“你懂什麼玩意?你什麼都不用懂!再打聽東打聽西的,卷鋪蓋走人!”
“一個二個磨磨唧唧的,我能害死你們?不是我不願意跟你們講清楚,是跟你們講不清楚!”
幾句話講得唾沫橫飛,全飛胡小二臉上了。
其餘人聽了頓時心生不快。不是出于對胡小二的同情,單純是看謝财不爽。
租鋪子要不了幾個錢,謝财這大哥威風倒是耍得栩栩如生。
但沒幾個錢也是錢,老漢咂巴咂巴嘴,率先妥協:“得!簽,簽吧簽吧。”
老漢向來是個爽快人,說完就上前打頭陣,在保證書上簽下了第一個名字。
見其他人不為所動,他揮手招呼:“莫影響,不害财不害命!快些來,老頭子我着急回去喝酒!”
他催完其他人,又去催謝财:
“謝财,這事兒既然是你提的,你當然得簽一個!”
衆人一聽,确實是這麼個理,視線登時一齊轉向謝财。
謝财自然不會退避,他挺胸握筆,落下二字姓名,生怕被老漢比下去似的。可惜潇灑氣質沒學到位,顯得矯揉造作。
剩下的人見他倆都堂堂正正的,便不再耽誤時間,輪流跟着簽完了。
除了蹲在牆角的胡小二。
他正埋頭苦想着,不知道自己用不用簽。
才大哥讓他把鬧事的人帶來,可他沒參與這事。他是不是可以直接走掉?
胡小二惶惶不安,腦子裡兩個念頭在拉扯他。一個念頭是直接溜走,一個念頭是詢問謝财。
無論做出哪個選擇,他都可能會挨謝财的罵。
那還是直接開溜吧!
胡小二保持半蹲姿勢,腳下生風,直奔網吧門口。門是敞開着的,十分有利于他偷溜。
不會有人在意他的。他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