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墨汁般浸染山林,洛蕪提着竹籃輕巧地踩過青苔,銀鈴般的笑聲驚起滿樹栖鳥。她每日辰時必來這處山谷采摘靈草,溪水潺潺聲中,淡藍色裙裾掃過沾露的野菊,發間金步搖随着步伐輕晃,恍若誤入凡塵的月宮仙子。
"師妹真是閑情雅緻。"身後忽地傳來陰恻恻的女聲,蘇瑤踩着高齒木屐款步而出,猩紅裙裾掃過地面,揚起一片枯葉。她身後的四個同門弟子皆面帶冷笑,手裡握着的法器在夕照中泛着冷光。
洛蕪握緊竹籃的手指微微發白,卻仍保持着溫婉的笑:"師姐有事找我?"
"當然是來送你上路。"蘇瑤揚了揚下巴,袖中滑出一截烏光閃閃的鍊刃,"掌門早該清理門戶,昨夜你勾結夜魔的事我全看在眼裡。"
鍊刃破空的呼嘯聲驚碎了溪水的倒影,洛蕪踉跄着閃身,竹籃骨碌碌滾落山澗。她轉身時裙裾被荊棘勾破,露出雪白踝骨上的玉鈴铛,"師姐莫要被夜浔那魔頭蒙蔽!"
"裝瘋賣傻!"蘇瑤突然玉指一彈,洛蕪隻覺頸間一涼,竟被不知何時纏上的鍊刃勒得喘不過氣。身後傳來悶響,三個同門已将退路堵死,最左側的陸明手持火屬性靈劍,劍尖跳動的赤焰映亮了他扭曲的臉。
柳詩詩突然從林間掠出,玄色勁裝裹着纖瘦身形,腰間玉笛橫握如刀:"蘇瑤師姐,這般群毆可不太雅。"
"柳詩詩?"蘇瑤眯起丹鳳眼,鍊刃卻收了三分力道,"你莫要蹚這渾水。"
"渾水?"柳詩詩玉笛輕點,逼退陸明半步,"昨夜掌門閉關,誰能證明洛蕪師妹見過夜浔?倒是師姐你,夜探山谷的腳印可還熟悉?"
蘇瑤瞳孔驟縮,卻見洛蕪趁亂摸出儲物袋,指尖已沾上金創藥的粉末。她突然嬌笑一聲:"好啊,你們合起夥來耍我!"鍊刃突然松開,洛蕪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被卷入蘇瑤懷中當了肉盾。
"陸明,燒了她!"蘇瑤退到靈劍陣後,陸明手腕一翻,赤焰劍芒如火蛇般吐出。柳詩詩的玉笛驟然化作三道幻影,精準點中陸明膻中穴,靈劍轟然墜地。
洛蕪踉跄着撲向墜落的劍,卻見劍柄上突然騰起幽藍鬼火,"這是幽冥殿的蝕骨火!"她驚呼未落,鬼火已撲面而來。柳詩詩突然将她撲倒在地,玄色衣袖登時焦黑一片。
"走!"柳詩詩扯着洛蕪沖出火圈,身後傳來蘇瑤的尖笑:"等着給師父收屍吧!"話音未落,林間突然掠過七道青光,正是靈霄派的巡山弟子。
"柳詩詩你們竟敢襲傷同門!"帶隊的張姓弟子抽出戒尺,洛蕪卻從儲物袋摸出枚玉簡:"這是陸明使用幽冥殿功法的證據,楊賢長老正在等我們。"
柳詩詩突然扶住她肩膀,指尖傳來細微的震顫,洛蕪順着視線看去,隻見蘇瑤隐在樹後的身影突然僵住,陸明懷中的火屬性靈劍正泛起詭異的黑氣。
"走。"洛蕪咬破舌尖逼出靈力,指尖在地面畫出半透明的護盾。當蘇瑤的鍊刃再度襲來時,護盾爆開的靈光中,兩個身影已化作流光消失在山林深處。
月光傾瀉在靈霄派演武場,洛蕪單膝跪地喘着粗氣,後心衣衫被冷汗浸透。柳詩詩解下腰間玉瓶,琥珀色的藥液傾入洛蕪掌心:"這是凝神散,能暫時壓制内傷。"
"多謝。"洛蕪将藥液一飲而盡,丹田處泛起的暖意讓她得以穩住心神。她突然抓住柳詩詩的手腕,"你怎會知道我今日會來?"
柳詩詩望着遠處亮起燈火的聽風閣,玄色衣袖遮住半邊蒼白的臉:"昨夜我偷聽到蘇瑤與陸明密談,他們說要在你常去的地方設伏。"她突然輕笑起來,"你總愛在溪邊采藥時哼那支《清平樂》,連腳步都會不自覺跟着節拍輕晃。"
洛蕪怔怔望着這個摯友,忽然發現她發間不知何時别着的銀簪,正是自己上周贈送的。她突然抓住柳詩詩冰涼的手:"你...你受傷了!"
柳詩詩縮回手時指尖沾上血迹,她慌亂地藏進袖中:"隻是被火燎了點皮外傷。"卻在轉身時帶落腰間染血的綁帶。
洛蕪盯着那抹殷紅,突然想起三年前師門試煉時,柳詩詩為替自己擋暗器,肋骨處留下的那道猙獰傷疤。那時也是這樣慌亂遮掩,也是這樣蒼白的唇色。
"走。"洛蕪突然扯住柳詩詩的手腕,"我們去見楊賢長老。"
"蕪兒..."柳詩詩還想阻攔,卻被洛蕪拖着穿過月洞門。夜風掀起兩人衣袂,洛蕪發間的金步搖與柳詩詩腰間的玉笛相擊,铮然作響如警鐘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