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靈霄派被月光浸成銀灰色,飛檐上的銅鈴在夜風中發出細碎的響動。夜浔踩着瓦楞掠過藏經閣,玄色衣擺掃過積雪,鐵靴在青石瓦上碾出細密的霜痕。秦風跟在他身後,墨色鬥篷兜住滿天星鬥,"公子,蘇瑤的香閨在聽雨閣西三間,那裡機關最多。"
"機關再多,也擋不住夜某。"夜浔突然駐足,玄鐵劍挑開垂下的藤蔓,劍刃上泛起幽藍的光,"有人來過。"
"血蛛絲。"秦風蹲下身,指尖沾了沾地上的黏液,"是幽冥殿的探子,剛走不久。"他突然擡手按住夜浔的肩,"聽雨閣外有結界,需從地底繞過去。"
聽雨閣的紗窗上凝着水汽,蘇瑤的笑聲從雕花窗棂滲出,"這合歡引摻了子母蠱,保管讓那賤人百口莫辯!"銅盤碰撞的聲響裡,混着男子低沉的嗓音,"蘇姑娘倒是心狠手辣。"
夜浔的劍尖抵住窗棂,玄鐵劍割開油紙的聲響驚飛了檐下的宿鳥。蘇瑤的驚呼轉瞬被扼住,"夜公子好手段,竟敢夜探聽雨閣?"那男子的聲音突然變得熟悉,"不過來得正好,幽冥殿正缺個替死鬼。"
"幽冥殿?"夜浔的瞳孔驟然收縮,劍光在窗棂上劃出蛛網般的裂紋,"你究竟是誰?"
"在下不過是個中間人。"那人輕笑,手中突然亮起火折子,"蘇姑娘,把東西給夜公子瞧瞧。"
火光映出蘇瑤慘白的臉,她顫抖着展開一卷羊皮紙,上面赫然蓋着夜家的雲雷印信。"這是……"夜浔的指節突然迸得發白,"僞造的。"
"僞造?"蘇瑤突然尖笑起來,"夜公子莫要睜眼說瞎話,這上面還有洛蕪的指模呢!"她突然揚手,将那卷羊皮紙抛向夜浔,"師尊說了,隻要您肯與靈霄派同歸于盡,幽冥殿願助您查明當年血案真相!"
秦風突然按住夜浔的劍,"不可沖動!"他的指尖在夜浔掌心寫下"圈套"二字,墨迹混着冷汗洇開。
夜浔深吸一口氣,玄鐵劍在地磚上劃出三道深痕,"你們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那男子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恻,"三日後靈霄派祭祖大典,隻需夜公子在大庭廣衆下刺穿洛蕪的心口,這卷'鐵證'自然會消失。"窗外突然傳來夜枭的啼叫,"如何?這筆買賣很劃算。"
蘇瑤突然湊近窗棂,發間銀簪沾着血珠,"夜公子可要想清楚,這子母蠱發作時,可是會七孔流血而亡的……"她突然咯咯笑起來,"聽說那小賤人肚子裡還有個拖油瓶呢!"
夜浔的劍突然沒入牆壁,劍刃距離蘇瑤鼻尖不過寸許。秦風突然扯住他的衣袖,将一枚玉佩塞入他掌心,"此乃幽冥殿主信物,先留作憑證。"他突然提高聲音,"夜公子既已看破,何不與我等共圖大事?"
月光重新漫過聽雨閣時,夜浔已掠至斷雲崖。洛蕪抱着竹籃蹲在藥圃邊,沾血的藥杵在石臼裡碾出細粉。他玄色衣擺掃過她的肩頭,卻在看清她慘白的臉時驟然停住。
"夜浔……"洛蕪突然抓住他的袖口,指縫間滲出的血染紅了雲雷紋,"我……我中毒了。"
夜浔的喉間突然湧起血腥味,他扯開她沾血的衣襟,玄鐵劍在她鎖骨處劃出淺淺的口子。一粒烏黑的蠱蟲從傷口爬出時,洛蕪突然笑出聲來,"蘇瑤……她還說……"
"閉嘴!"夜浔突然将她摟進懷裡,玄鐵劍"當啷"墜地,"你這蠢女人,怎會信她的毒話?"他突然咬破自己腕間,将血滴入她蒼白的唇,"喝下去!"
洛蕪在腥甜的氣息裡突然清醒過來,她摸到夜浔懷中的羊皮紙,"這是……"
"假的。"夜浔的聲音悶在她發間,"但幽冥殿的信物是真的。"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膛上一道猙獰的傷疤,"當年滅族那夜,我就是從這處傷口裡逃出生天的。"
洛蕪突然抓住那道傷疤,指腹摩挲間,她突然發現夜浔的玄色衣衫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幽冥殿主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