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手電筒微弱的光源,楚穗在看清那東西部分面貌的那一刻,胃裡一陣翻湧。
那是一個仿佛被水泡腫成巨人觀的怪物,身上的皮膚坑坑窪窪,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瘤狀凸起,似乎是膿包。
有的地方已經潰爛發黑,黃綠色的膿液混着黑紅色的血在它可怖的皮膚上縱橫交錯地流淌着,密密麻麻如同溝壑。
手電筒逐漸上移,楚穗看見一張扭曲變形不能稱之為人的臉,它的顱骨塌陷下去一半,頭頂卻還能看見皮下清晰可見正在跳動的血管。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歪歪扭扭的畸形鼻子上方的四個眼睛。
這巨大的鼾聲無疑證明了它還活着,一旦那四個眼睛睜開看見她們,楚穗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楚穗不動聲色地拉着遊鯉鯉後退兩步,兩人的腳步幾乎沒有聲音,生怕驚醒這頭怪物。
“怎麼辦?”遊鯉鯉用無聲的唇語焦急地問道。
遊戲裡帶不進來手機,這個副本内就連計時道具也失效了,這一點楚穗在剛進副本時就确定過了。
所以在系統說出十分鐘的時限後,楚穗就已經利用自己較為平穩的心跳開始了計時。
遊鯉鯉對于時間還剩幾分鐘完全沒有概念,明顯開始慌亂起來。
面前的怪物鼾聲震天,似乎完全沒有蘇醒的迹象,而她們還剩下七分鐘左右的時間。
她們當然不可能在這裡繼續等着怪物醒來,最佳的對策隻有冒險繞過它繼續上樓。
系統說不要招惹NPC,是不是不吵醒它就沒事了?
楚穗保持單手捂着手電筒的動作,隻漏出一絲光來,讓她們不至于什麼都看不清,輕聲說:“走。”
遊鯉鯉跟着楚穗走過拐角,盡可能地讓腳步輕一點别發出聲音,短短幾層台階走得高度緊張,肌肉緊繃到發酸。
終于走上了負二層到負一層的中間平台上,遊鯉鯉剛要松一口氣,鼾聲突然停了。
本來很吵的樓道瞬間寂靜下來,就連空氣仿佛也在一瞬間變得凝固起來。
遊鯉鯉的理智告訴她絕不該回頭,但她仍然做出了下意識的反應,僵硬地往身後看去。
那個怪物停止了打鼾,似乎是察覺了遊鯉鯉在回頭看它,裂到耳根的嘴笑着了起來,露出參差不齊、尖銳如鋸齒的牙。
随着它咧開嘴,空氣中彌漫開來一股惡臭,熏得人幾欲作嘔。
它眼皮微動,馬上要睜開眼來。
楚穗心中暗罵一聲,拉住距離她隻有一步之遙的遊鯉鯉就往上跑。
情況緊急,她來不及去拿鈎鎖,隻能跑着上去。
既然怪物都已經醒了,楚穗也就不再顧忌吵醒它,對着遊鯉鯉張口就罵:“愣着幹什麼你傻嗎?還不快跑!”
“我靠它怎麼突然醒了啊啊啊啊啊啊!!!”遊鯉鯉回過神來,求生的意志讓她跑起來毫不含糊,三步并作兩步大步跨過台階,一邊罵髒話一邊跟着楚穗往上跑。
楚穗拐彎時用餘光看到那怪物站了起來,它的巨大身形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如同一座假山大小,腐爛生蛆的腿在地上跺了一腳。
“轟”地一聲,就連欄杆也被震得顫動。
它動作遲緩地追着她們來了。
但楚穗還是沒有選擇關掉手電筒,一旦陷入完全的黑暗,她們被樓梯絆倒那才是真的要出事。
楚穗在邁進負一層平台時,看見那怪物睜開了四個眼睛。
渾濁不堪的眼珠布滿血絲與膿液,簡直讓人懷疑它還能不能正常視物,四個眼珠僵硬地轉動着,似乎着在尋找它的目标。
然而在她們兩人最後一隻腳也邁進平台的那一刻,沉重恐怖的腳步聲消失了。
遊鯉鯉心有餘悸地往下看去,發現那裡已經沒有了怪物的身影。
楚穗其實不是很想管遊鯉鯉,本來被迫進入B級副本她就憋着一肚子氣,根本不想帶着遊鯉鯉這個罪魁禍首。
更何況因為副本難度發生改變,懸賞規則并沒有起效,她根本沒有責任去關注遊鯉鯉的死活。
但她的下意識舉動還是誠實的。
縱然再心情不好,楚穗到底也是個嘴硬心軟的,加上中恐副本裡有個同伴總比沒有好,隻好拉了遊鯉鯉一把又一把。
“七分鐘。”楚穗語氣沒什麼起伏地報了個時,繼續往上面台階走。
系統似乎因為她從負三層上來時使用了鈎鎖,把這一層的樓梯欄杆搞沒了。
楚穗對于這種操作已經見怪不怪,早已是預料之中。
隻差這最後一層就到一樓了,肯定還有什麼東西在等着她們,哪能讓她用鈎鎖逃課輕松上去?
遊鯉鯉緊張兮兮地跟在楚穗後面,十分害怕又突然發生什麼變故。
然而這回樓道非常的安靜,正常得好像真的是個正常的樓道。
楚穗看着最後幾步台階,心下有些疑惑,難道她們就這麼出來了?
又往上走了一步,楚穗發覺了不對。
樓梯台階并不多,沒記錯的話,她剛剛還差五個台階就到一樓了。
但就在她走了一步之後,她還差五個台階。
樓梯間的門就在眼前,甚至已經能看見那邊的燈光。
楚穗深吸一口氣連續走了幾步,才發現真的不是她眼花數錯了。
她還是差五個台階。
遊鯉鯉也發現了不對,聲音都有點飄忽了:“不會是……鬼打牆吧?”
雖然很不想面對,但遊鯉鯉說的是對的。
楚穗後退兩步跟遊鯉鯉站到同一個台階上,伸出手來:“拉住我的手,閉上眼一起往前走。”
遊鯉鯉立刻拉住楚穗的手,并抓得很緊,直接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