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忔和卻山行聽不下去了,讪讪離開,留下謝寒玉一個人面對着江潮,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道,“走吧。”
果然他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江潮身上的。
日薄西山,無所事事的卻山行不敢去打擾謝寒玉,隻能到處在院子裡亂逛,不知什麼時候就溜到應忔身後,把人吓了一跳。
他讪讪的對着應忔身側的女子道歉,“溪霖姑娘,對不住了,我沒注意到你。”
“不礙事,你跟飛仙有話聊啊,那我就先回去了。”溪霖笑了聲,站起身,勻稱修長的身姿,看着比卻山行還要高幾指。
“師兄,溪霖姑娘怎麼來這兒了?”
卻山行拔起地上的一棵草,挽成個圈兒,又問道,“寒玉師兄怎麼對旁邊那個人這麼溫柔,他從哪裡冒出來的?”
“不知,”應忔歎了口氣,“師兄似乎變了很多,也不知道師父見了會不會驚訝。”
“再過兩月便是宗門大比了,寒玉師兄肯定會回去的。”卻山行自我安慰的點了點頭,“師兄,明日安苗祭祀我也想去。”
安苗祭祀是他們這個地區的一個傳統,很是熱鬧,卻山行早就聽說能有很多好吃的,心裡不知道期待多久了。
“你跟着寒玉師兄,我要幫忙照看着溪霖,我大哥要在最前面。”應忔點點頭,這些小事,自然是沒什麼不同意的。
溪霖沒走遠,就站在那片竹子下面看着他們兩個,聽見自己的名字,就朝着應忔笑了笑。
應忔拍了拍身上的灰,“我還有些事兒,先過去了。”
他又走到溪霖身側,“我總覺得你似乎跟小時候不一樣了。”
“快嫁人了,哪能跟以前那般上樹下河呢?幾天後,你就要改口叫我嫂子了。”溪霖懶散的靠在牆上,“這兩家的娃娃親,終于是圓滿了。”
“溪霖,這些天為何沒見阿枕?”
溪霖和溪枕是一對龍鳳胎,比應忔小了一歲,隻是5歲那年,應忔去懷仙門時,溪枕還追在他身後喊哥哥,十年過去了,他卻沒見到溪枕。
“他,跟個姑娘私奔了!”
溪霖打量着指甲上的紅色蔻丹,“後來就不知所蹤了!”
“不要開玩笑,阿枕他,難道是生我的氣,不願見我嗎,”應忔語氣誠懇,“當日事情緊急,我便直接去了,也沒留下個音訊,是我不對。”
“他真的跑了,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溪霖悠悠的離開,去找她的未婚夫應恒去了,應忔留在原地,猛得剁了一下腳,才讪讪離去。
江潮該巧不巧的正和謝寒玉站在角落裡研究明日安苗祭祀的物件,偏就聽了個牆角。
“阿玉,你這個師弟看着呆呆的。”江潮餘光抓到一片竹葉飄下來,伸出手接過來,放在唇邊嘗試吹了一下。
烏拉了幾聲,謝寒玉正想要開口,就見江潮沖他眨了眨眼睛,曲調變得歡快起來,謝寒玉緊繃的肩膀這才送下來,他握住的手指悄然松開,裝作無事發生。
“我師父教的,我們師門所有人都被他教會了,但我學得是最好的。”江潮瞧着很是得意。
謝寒玉欲言又止,取了一塊酥糖放在他手心,道,“這個好吃。”
江潮,“…………”
一直到晚上,江潮都沒跟謝寒玉說過一句話,連着用晚膳時,也隻是照舊給謝寒玉和自己夾菜,他小時候便是如此。
師父他們常笑話道,明朝生氣就像個漏氣的葫蘆,表面看着鼓囔囔,其實内裡早就漏氣了。
應忔在江潮各種明示暗示和謝寒玉的無聲縱容下,道,“師兄,院子裡這幾日忙,人多口雜,江公子和師兄就先住一起,房間我都已經喚人收拾好了。”
天色漸暗,風吹過田間的秧苗,卻朝着不同方向晃動,偶有幾句人聲從間傳來,可卻看不到什麼人影兒。
夏安是守夜的,随意裹了草席鋪在地頭,撈了床墨藍色的褥子搭在身上就睡去了。
“真是喝酒喝多了,今夜都起幾回了。”
他罵罵咧咧道,“這天,哪會有什麼成了精的鳥雀兒黃鼠狼來啃秧苗,隻叫老子在這兒守着,真是晦氣。”
呼——
夏安雙手正放在褲腰上系帶子,卻聽身後串來一聲“咚,”他的草席差一點兒被吹跑,田間的秧苗已歪歪扭扭的倒了一大片。
他揉了揉眼睛,結果卻見那些秧苗已經又直立起來,“奇了怪了,我眼花了?”
夏安猛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晃蕩了好幾下,他又見有水滴下來,“夜深露重,寒氣是正常的。”
夏安說服自己,便又睡去了,隻是今夜秧田裡的動靜格外大,他也一直睡不安穩,直到晨間日光出來,照在上面,他恍恍惚惚的看見了一大群人烏泱泱的走過來,才松了一口氣,安心的回去了。
“夏安,”應恒早早的便過來,“安苗祭祀,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我來打點着。”
院子裡已經冒起炊煙,廚房裡盡數站着一群婦女,頭發高高挽起,新麥面早已整齊的擺在案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