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藍不由得笑了笑,語氣也變得輕松許多:“你跟我說話不用說敬語——說起來,你的精神體是怎麼回事?”明深沉默了幾秒,然後說道:“我還是受精卵的時候無意間遭受了蟲族輻射,導緻先天不良于行,剛出生的時候就右腿小腿萎縮發育不全。現代醫療科技很發達,在我十歲那年就已經重新設計安裝了一條小腿,六年下來沒有任何排異反應。”明深偷偷看了一眼明藍,然後繼續說:“但是我的精神體已經受到了損害。在我覺醒精神力那年,他就已經是一個跛腳的獅子。”
明藍聽聞後,默不作聲。她把明深的精神體抱在懷裡,小獅子一開始有些瑟瑟發抖,随後讨好着去舔明藍的手,見她沒有反對之後就開始兩隻前腿搭在她的肩頭上拱她的頭。明藍已經很久沒有同這樣活潑的小東西打交道了,她不由的拍了拍小獅子的腦袋,讓它安靜下來。她一邊順着它的毛,一邊想些有的沒的:精神體往往能夠反映其主人的内心,明深現在也和她手下的小獅子一樣渴望她的關注嗎。
她撫摸着小獅子那條有些異常的前腿,覺得有些可惜。獅子這般勇猛的精神體,本應該在戰場上大放光彩,然而跛腳的動物,終究有些不夠格。想到這裡,她感受了一下明深的氣息,然後擡頭問道:“你是向導?”明深回答道:“是的。我的精神力水平跟爸爸一樣,是一名向導。”
說到已經去世的丈夫,明藍心中不禁泛起輕微的波瀾。她自己本身是精神力水平很高的哨兵,因此有很大陷入精神力暴動的風險。要尋找到和她相匹配的向導并不容易,但是她的丈夫就是一個能完美包容她的人。“那這很好。”明藍淡淡地回應着。
母子二人度過了一段相對而言的平靜時光。兩個人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生疏,但是也算不上親昵。比起母親和孩子,他們更像将軍和士兵,更何況明深是真心實意地崇拜着明藍。在他和他的爸爸鮮少的幾次見面溝通中,他就已經被爸爸口中那個富有魅力的女人所吸引。他記得爸爸是如何包含愛意與深情地描述着明藍:她在專業方面上驕傲好強,但是不令人感到厭煩,因為她有足夠強大的資本。她還是一個天賦絕倫的将軍,整個帝國就是在她的引導指揮下才能打赢一場又一場的戰争。明深記得爸爸把自己抱在懷裡,柔和地說:“爸爸很愛你媽媽,我相信你也會很愛她的。”
于是這幾次溝通交流給明深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明藍在他的心目中俨然已經成為一個高大的符号,他開始觀看她的作戰記錄,開始從各種網站報道上搜尋明藍的身影。他事無巨細地了解着明藍,他的母親。從未有人告訴過他該如何愛自己的媽媽,因此他對明藍的愛,除了後天培養出來的崇拜與敬仰之外,還帶着從自己父親那裡習得的愛。明深正在仿照着明藍丈夫的方式,去愛自己的媽媽,盡管他還尚未發現。
在見到明藍并和他一起生活之前,“明藍”二字和“媽媽”一樣,都是一個抽象的符号。他對這個符号傾注着過多的感情
因此在察覺到明藍可能陷入精神力暴動的前幾天,他主動走向了明藍。明藍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長期的相處已經讓她熟悉了明深的氣息,因此她并未睜眼。明深的精神體已經跑了出來,它有些膽怯地跑向那隻這段時間看起來略顯暴躁的母獅。母獅察覺到對方正不斷靠近,發出幾聲憤怒的低吼警告着對方,但是在察覺到來者是自己的孩子之後又勉強恢複了原狀。跛足的小獅子就這樣一瘸一拐地靠近母獅,然後生澀地給對方舔毛,就像她曾經為自己做過的那樣。
明深走到明藍身前,蹲了下來,慢慢握住了明藍的手。明藍睜開眼睛,俯視着此刻頗有幾分引頸受戮意味的明深。明深此刻有些忐忑,但是他也知道精神體往往能反映其主人的内心,因此他知道明藍其實有點嫌棄自己作為她的孩子卻有一個瘸了腿的精神體。他深吸一口氣,虛虛握着明藍的手腕,說道:“媽媽,我能做得跟爸爸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