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所感應一般，中間的直播間終于慢悠悠地亮起。

林焰折騰了半天，額頭都出了點細汗，看到直播畫面裡的自己，總算是松了口氣：“呼，大家好。久等了。這平台操作好複雜……剛才沒找到在哪兒開。”

随後便戴上無線耳機後退，讓鏡頭拍攝自己的全身。

他盤坐到柔軟的地毯上，微微低着頭，栗色卷發在鏡頭裡毛茸茸一團。

【沈老師呢？？沈老師怎麼沒來？】

【呵呵，果然是假的吧，第一次直播都不演一下的嗎……】

【就算是合約夫夫恰爛錢，好歹也敬業一點吧】

直到有人發現林焰似乎坐得太遠，大概率看不清彈幕的刷屏。

【焰焰坐那麼遠幹嘛？這樣能看到彈幕嗎？】

【突然笑死，黑子質疑了一大堆，結果焰焰一個字也沒看到】

【焰焰好樣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沒必要看！】

【啊啊啊啊焰焰坐近點啊！看不清啊！！】

林焰不知道能直播什麼，剛好有拍戲任務在身，便全神貫注地翻看《琉璃扣》劇本。嘴裡嘀咕念叨半天，突然，他“啪”地合上冊子，一臉義憤填膺地擡起頭來：“什麼啊，一場戲皺眉十次，我是面部痙攣嗎？”

說着還模仿着做了個誇張的皺眉表情，好看的五官硬是被他擠得到處亂飛。

他全然不清楚如何進行直播互動，彈幕倒也自得其樂、熱鬧非凡：

【哈哈哈，導演和編劇知道你這樣吐槽嗎？】

【問題不大，他罵的是自己的戲】

【哈哈哈這表情包我收了！】

晚上十點整，直播結束時間到，林焰一秒也不耽擱，對幾百萬的在線人數毫無留戀，如釋重負地摘下耳機。

他伸着懶腰往沙發上一倒，隻确認電腦屏幕黑了，卻完全沒察覺仍在運轉的直播。散發淡淡綠光的筆記本電腦鏡頭，持續地将這裡的一切實時傳送給百萬觀衆。

“哎……讓我看看我當年是怎麼火的。”他突發奇想，蹦到鏡子前點開IPad裡Ignite名曲《Burning light》練習室錄像，有模有樣地比畫起來。

IPad屏幕的練習室視頻裡，黑衣少年們踩着鼓點躍動，音樂來到副歌，站在C位的自己正卡着音樂節點後仰下腰，銀色腰鍊随着動作滑出一道冷光。

“……這動作是人能做的？”林焰模仿着擡手扭胯，結果左腳絆右腳差點撞翻落地燈。

黑掉的電腦屏幕裡，無聲的彈幕依然在源源不斷刷新：

【救命他在考古自己……】

【花瓶終于暴露真實水平了呵呵】

【笑死，這舞蹈水平……不如我家可可一根手指！】

可惜，渾水摸魚的宋可粉絲在林焰主專場毫無還手之力，常年與影帝粉絲戰鬥的這群人，沖上去就是一通精準的嘲諷攻擊。

【呦呦呦，宋可那麼厲害，那怎麼還是副dancer啊？】

【好厲害哦副舞擔，連男朋友也是人家挑剩的～～】

當事人林焰渾然不覺，沉浸在與男團舞的鬥争中。

“這動作……”林焰的四肢仿佛像剛組裝的人體模型，越跳越懷疑人生，“當年我真能跳這個？”

雖然肢體難以馴服，但林焰勇氣可嘉，再接再厲，絕不輕言放棄。

第五次嘗試，他的動作明顯流暢不少，卻定格在某個wave動作，像被按了暫停鍵的提線木偶，然後再一次開噴：“這編舞絕對有問題！”

他猛地轉身指着電腦鏡頭，振振有詞地控訴：“正常人誰會設計單腳轉圈接劈叉？太反人類了，沈容暄贊助的啊？目的是謀害我……”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重心不穩“咚”地栽進懶人沙發。彈幕瞬間被“哈哈哈哈”血洗，表情包大賽即刻開戰：

【人類返祖珍貴影像.avi】

【沈容暄：老婆太野了怎麼辦.jpg】

【當他紅着臉一身汗摔進沙發的時候，我好像突然理解沈影帝了（點煙）】

【等等，我懷疑你在搞黃色……】

萎靡不過兩分鐘，癱在沙發裡的林焰突然鯉魚打挺，又抓過IPad一頓狂戳：“哼，看我的改編。”

他将當偶像的經驗忘了個一幹二淨，卻有與生俱來的爆棚自信。

他翻翻找找，把《Burning light》BGM換成沈容暄主演的懸疑電影配樂，踩着鼓點來了段即興槍戰舞。

林焰完全沉浸在即興表演裡，栗色卷發随着激烈的動作飛揚，發梢掃過眼尾那顆标志性的淚痣。

他指尖推着并不存在的眼鏡，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在音樂高潮處突然一個轉身，手指比作槍狀直指鏡頭：“沈容暄！臭小子，抓到你了。”

三對嘉賓的直播畫面裡，唯獨他們這組少了一個人，沈容暄全程沒露過影兒，此刻，終于在林焰的獨角戲裡“首次登場”。

誰也沒想到，這種隔空互動反而引爆了全場最高潮。

【焰焰這段改編特麼不比原版燃？！】

【雖然焰焰的手腳不太聽使喚，但他想象力簡直是天才級别的（大拇指）】

【焰寶這段演技仿佛沈影帝附體（狗頭）】

【這不比隔壁秀恩愛表演好嗑一百倍！？】

【民政局呢！現在立刻把這段刻成結婚紀念光盤！！】

直播間的觀看人數瘋狂飙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期待忘記關直播的林焰再爆出幾句驚世駭俗的台詞。

沈容暄雖然人未到場，存在感卻彰顯無遺。

而安靜的飛機頭等艙内，沈容暄的平闆定格在林焰拔槍wink的瞬間。舷窗外的雲層鍍着一圈月光，在他金絲眼鏡上投下流動的銀輝。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屏幕上那人汗津津的額頭，翹起的呆毛。

八年前星橙娛樂的練習室監控視頻，當年初入娛樂圈的少年林焰，也是這樣獨自一人沒日沒夜反複練習，在跳錯動作後暴躁揉頭。

圍觀的簡松卻是急得冒汗：“要不要提醒他關直播？萬一暴露失憶……或者又被抹黑說炒作……”

“沒關系。”沈容暄摘下眼鏡，窗玻璃映出他微微揚起的唇角。

飛機掠過積雨雲，輕微的颠簸吞沒了後半句。

“沒人會不愛這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