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着在網上看到的明星出街裝扮，特意戴了口罩，帽檐壓得很低，但那出挑的身材和标志性的栗色卷毛還是讓路人一眼認出了他。

“卧槽——你、你是林焰吧？”一個年輕女孩興奮地湊過來，手裡還拿着手機，“能合個影嗎？”

“啊？”林焰愣了一下，随即笑出虎牙，爽快地點頭，“可以啊。”

他摘下口罩，露出那張精緻帥氣的臉，配合地擺出拍照姿勢。女孩激動得手都有些抖，連拍了好幾張才心滿意足地道謝離開。

人群像嗅到花蜜的蜂群圍攏過來。

不管是粉絲還是湊熱鬧的路人，都紛紛沖上來要簽名合影。林焰來者不拒，臉上始終挂着笑，耐心地滿足每一個人的要求。

他的私生活話題自然也不可避免。

“對了對了，你和沈老師到底離婚了嗎？”

“你們是不是協議結婚啊？”

“有人逐幀檢查過你們去民政局領證的視頻，說完全沒有造假的痕迹啊。”

“呃……”林焰應接不暇，倒也不怯場，他摸摸鼻子，“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18歲的他并沒有在娛樂圈工作的經驗，倒是天賦異禀，勾得這群路人倍加好奇。

“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們是準備挑個好日子再官宣分手嗎？”

“該不會是你們準備下海拍耽改提前兩年炒作吧？”

“林焰脾氣好好啊。”終于，一個路人忍不住感歎，“一點也沒有以前傳的耍大牌的樣子哎。”

埋頭簽名的林焰聽到這話，心裡一陣疑惑。

耍大牌？

他有點愣，不由回想起高攀說的和自己幾年沒有聯系的事，他不但和以前的鐵哥們斷聯，還變得傲慢無禮。

脫離了粉絲們的包圍後，林焰獨自站在路邊，低頭看着手機，試圖搜索自己的黑料，可網上關于他的負面新聞寥寥無幾，充其量是一些黑粉的個人發言，連确鑿的證據都找不到。

他皺了皺眉，收起手機，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煩心事。現在也到了回家的時候。

夜幕四合，街邊的霓虹燈一盞接一盞亮起。

林焰沿着人行道漫無目的地晃蕩，衛衣帽子歪斜地挂在後頸，卷毛被晚風吹得亂糟糟的。

他緊盯着手機地圖上的目的地，分明就在不遠處的地方，可眼前交錯的路口卻陌生得像迷宮。

“那破小區到底在哪兒……”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虎牙無意識咬住下唇。

他找到口幹舌燥，找到一台自動售貨機，猶豫的手指在橘子氣泡水的按鈕上停了停，最終還是移動到了新款的蘋果氣泡水上。

這是八年後的新口味，他還沒嘗過呢。隻是投了币，“叮”的一聲後，硬币不知道卡在了哪兒，蘋果氣泡水的指示燈明明滅滅，硬是沒有解渴的飲料掉出來。

林焰郁悶不已，像個賭氣的孩子般踹了機器一腳。

這下好了，指示燈徹底熄滅，吞了他的錢，卻仿佛無事發生一般。

這些倒黴小事，和失憶狀态疊加在一起，一下子被無限放大，那疲憊無助的感覺如同洶湧潮水，排山倒海地将人淹沒。

林焰徹底洩氣，蜷起長腿縮成小小一團，呆毛蔫蔫垂在額前，寬大的棗紅色衛衣下擺蹭着水泥地染了層灰，整個人就像一顆蔫頭耷腦的紅棗幹。

他自暴自棄，一不做二不休打開和某人的聊天框，按下語音鍵：“喂，我迷路了，接我一下呗。連路邊上的售貨機都壞了，我要渴死了！！”

然後分享了實時位置，迅速給手機鎖屏收進口袋。那向死對頭發去的求助，他看不到就等于沒有。

沈容暄從攝影棚趕來時，站在行道樹的陰影裡，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街邊，售貨機旁，一道明亮的路燈，将林焰棗紅色的影子拉得很長。

很久以前的晚自習後，林焰也是這樣蹲在校門口，卷毛上浮着落葉，手裡捏着瓶橘子汽水，像是握着不落的夕陽，高聲嚷嚷：“喂，沈大學霸。大晚上的，你怎麼也在外面鬼混啊？”

說着颠倒黑白的話，卻也對着他笑。

而現在，便利店的白熾燈将林焰的影子釘在水泥地上，像隻被雨淋透的流浪小狗。

沈容暄的指尖在西裝褲縫上蹭了蹭，那裡還殘留着他剛抛出去的易拉罐的冰涼觸感。

“砰！”

林焰被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得跳起來。

罐裝的橘子汽水骨碌碌，滾到他腳邊。他迅速擡頭，茫然四顧，卻隻看到街角一閃而過的暗藍衣角。

“……見鬼了？”他嘟囔着撿起汽水，捋掉凝結的水珠。

這是他有幸代言了兩年的——他高中最喜歡的橘子氣泡水！

可他興奮了沒幾秒，忽而又整張臉皺起，見鬼了似的看看身後的售貨機。

“靠，我明明想嘗嘗新的蘋果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