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哼。”
高攀:“嗯……這個……那個……”
沈容暄按着前額上的紅腫,冷靜地梳理信息:“所以,現在的林焰隻有18歲,還是高中生,沒有參加過高考,更沒有接觸到娛樂圈的那些事兒。”
26歲的沈容暄成熟穩重、端方自持,當他問出這樣的問題的時候,高攀總覺得自己像一個失職的、被家長拷問的幼兒園教師,壓力山大。
高攀不由抹了抹額角的汗,唯唯諾諾地應:“啊,是啊,是的。”
沈容暄吩咐:“讓醫生過來做個詳細檢查。”
林焰倒是理直氣壯,忙插話道:“啊?我什麼事兒也沒有,不用檢查……”
這樣更顯得像是幼稚的小孩子,拒絕看病吃藥,滿臉都寫着不配合。
被沈容暄目光掃來,他莫名閉上嘴,有幾分說不上來的赧然。
由于缺了八年記憶,他突然就在這昔日宿敵面前落了下風,仿佛一隻被捏住後頸的幼獸,再怎麼張牙舞爪,也隻會被評價為“不乖”。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微妙的氣息,像是某種無聲的較量。
最後,林焰隻能不甘心地瞪了沈容暄一眼,然而那冷茶色澤的眼眸依舊沉靜如水,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虛張聲勢。
他咬了咬牙,閉着嘴,但在心裡一通臭罵。
高攀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感覺瞬間回到了高中時代,生怕這兩位祖宗一言不合又鬧起來,他趕緊打圓場:“那個……醫生馬上就來,焰哥你先别急,檢查一下總沒壞處。”
林焰冷哼一聲,别過頭去:“檢查就檢查……”
可他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乎成了蚊子哼哼。
沈容暄見狀,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語氣仍是淡淡:“那就好。”
林焰:“……”這人怎麼還是這麼讨厭!
醫生很快趕到病房,手裡拿着病曆本和檢查報告,神情嚴肅。他先是看了看林焰,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沈容暄和高攀,語氣溫和但專業:“林先生,我們現在需要給您做一個詳細的檢查,确認失憶的具體情況。”
林焰皺了皺眉,有些不情願地嘟囔:“我都說了我沒事,就是有點兒頭暈……”
沈容暄淡淡掃了他一眼,語氣不容置疑:“配合醫生。”
林焰的氣勢頓時弱了大半,悻悻地閉上嘴,任由醫生擺布。
醫生先是測量了林焰的血壓、心率等基礎指标,确認他的身體狀況穩定。
然後是記憶測試,醫生拿出一張紙,上面寫了一些簡單的問題,比如“你叫什麼名字?”“今天是幾月幾号?”“你最近一次記得的事情是什麼?”
林焰逐一回答:“我叫林焰,今天是2017年5月15号,周一清晨,我從醫院坐首班車出發,準備去學校上學。”
八年足以模糊大多深刻的記憶,而這些微末的日常小事,沈容暄聞言卻隻是微微愣了一下,居然還能追問他:“所以那段時間你周末都是去醫院了?照顧你爸?”
林焰翻白眼,不回答,視線都不給。
沈容暄眼簾微垂,臉上仍不見多少情緒。
不為人知的是他心中洶湧澎湃的慶幸。原來,原來林焰隻是忘了近幾年的事而已,竟然重新回到18天真爛漫、朝氣蓬勃的時候。
不久,儀器的檢查結果也出來了,醫生一邊查看報告一邊說:“從CT結果來看,林先生的大腦沒有受到物理損傷,但海馬體的活動有些異常,這可能是導緻失憶的原因。”
“根據檢查結果,林先生沒有受到嚴重外傷,他的情況屬于選擇性失憶。這種失憶通常是心理因素引起的,比如受到強烈刺激或情緒波動——比如,強烈的逃避情緒。”
沈容暄低着頭若有所思。
高攀則撓撓頭發,一頭霧水。
林焰也聽得一愣一愣的:“那我還能恢複記憶嗎?”
醫生點點頭:“一般來說,選擇性失憶是暫時性的,随着時間推移和适當的心理疏導,記憶有可能逐漸恢複。恢複的過程因人而異,可能需要幾天,也可能需要幾個月……”
醫生特别強調:“林先生目前的狀态不适合接受過多的外界刺激,尤其是負面新聞或壓力。”
“建議林先生定期接受心理醫生的咨詢,放松心情,避免過度緊張。也可以多看看以前的照片,或者和熟悉的人聊聊天,這些都有助于記憶恢複。”
醫生給出幾條建議,筆尖點了幾下,最後轉向沈容暄:“尤其是你,沈先生,你是林先生的配偶,你是最能幫助他恢複記憶的人。”
“……”
醫生離開,病房裡一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高攀,你也出去。”沈容暄忽然開口。
高攀莫名其妙地聽從吩咐,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消化那個過分勁爆的消息。
仿佛炸彈投射後持久的平靜,等到煙霧緩緩散去,兩人仍無聲對峙着。
料想林焰不可能輕易相信,沈容暄直接打開手機,給他看了紅彤彤的結婚證照片。封面、封底,領證日期等信息,一應俱全。
紅底照片上,兩人穿着白襯衫并肩而站,唇角都勾着一絲标準的微笑。
時間正是他們被爆料出入民政局的兩年前。
“前年5月20日,我們自願領證結婚。”沈容暄臉色平靜,仿佛隻是在說街坊鄰居的家長裡短,“具體的細節……”
林焰趕忙豎起耳朵。
“我們回家再聊,你先養傷。”沈容暄的消息傳遞戛然而止。
林焰很想再強調一遍自己健健康康,四肢健全,可注視着面前的沈容暄,他喉嚨滾了一下,愣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總之……”沈容暄垂下眼,停頓幾秒,又說,“事情比你以為的複雜,你大概也想象不到……你這幾年變化很大。結婚的事,也是你先提出來的。”
聽到這裡林焰如夢初醒,當即反駁:“怎麼可能!?”
沈容暄面不改色,斷斷續續地抛出重磅炸彈:“你總是喝酒,喝多了就哭,抱着我哭,趕也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