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點鐘的公交車上隻有零零星星幾個人,不像上下班高峰期時那樣擁擠,周梓涵輕輕松松跳上車,刷了公交卡之後找到她最喜歡的位置坐下,然後轉頭看向車窗外,靜靜地欣賞起了途中風景。
不擁擠,不嘈雜,空氣中也沒有惱人的異味,還不用擔心好不容易找到個座位,才剛坐下就要站起來讓座,然後再被擁擠的人流推往下一個夾縫裡,亦不用擔心鹹豬手和扒手的騷擾……
窗外的夜景絢爛多姿,夜風裹挾着大自然的味道吹到鼻端耳畔,仿佛在向周梓涵吟唱一首美麗婉轉的歌謠,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如果時間能就此駐足……
不行不行,時間可不能停在這裡!她還沒有還完好心人捐贈給她的那些錢呢!就算時間要停擺,也得等她把那筆錢還完之後再說。
周梓涵習慣性地摸了摸挂在她脖子上的玉墜,然後默默地給自己打了打氣:加油啊小周!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是問題,你隻需要再努努力,賺足夠多的錢,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加油!
善意會主動吻向有錢人。
臨睡前周梓涵在租房網站上找了幾處價格還算合适的房子,她把租房人的聯系電話一一記在備忘錄裡,打算趁着明天中午吃午飯的時間,再詳細問問房子的具體細節。
她找的這幾處房子有單租有合租,雖然她更向往自己單獨租一套房子,但如果手裡的錢不夠用的話,她也隻能選擇和别人合租,所以在看房子的同時怎樣觀察未來室友的生活習慣、道德品行之類的小竅門,她也趁機搜集了一些。
真是“多姿多彩”的一天呢,躺在一米二寬的大床上,周梓涵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後伴着窗外嘈雜的人聲,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她的奶奶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快從我們老周家滾出去吧小白眼兒狼!真是白養你這麼些年了,吃我家的穿我家的用我家的,還要我兒子賺錢供你上學,到頭來你連一台電腦都舍不得給我孫子買,呸,你個沒用的東西,趕緊收拾收拾東西滾蛋,再也不要來我家了,來一次我打你一次!”
她媽蜷縮在角落裡,對着她哭訴,“你不是我的孩子,我隻有小傑這一個親生孩子,你從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吧,不要再喊我媽了。”
他爸蹲在堂屋門口大口大口地抽旱煙,一句話也不說。
大概,沉默代表一切吧。
她弟弟周子傑把她買給他的那雙運動鞋用力丢在她腳邊,氣呼呼地朝她吼,“我早就跟你說了現在不流行穿這個牌子,你還非給我買這個牌子,存心讓我同學笑話我是吧?!我不要運動鞋,我要電腦,我要電腦,我就要電腦,你為什麼不給我買電腦?!”
亂七八糟,頭疼欲裂。
雖然夢到的這些都不是真的,但醒來的那一瞬間,周梓涵也難過了很久很久,哭到抽搐,再一次加重了頭疼……後來她幹脆自暴自棄地想:要是夢裡發生的這些都是真的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再也不回家了……
哎,怎麼能這麼想呢,那不真成小白眼兒狼了麼,周梓涵又用力甩了甩頭,把這些讓她産生負罪感的念頭全都甩出去,爬起來吃了一片褪黑素,重新趴回床上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