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貴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主子,跟宮裡其他人都不一樣。可她竟然那麼粗心大意,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貪圖那些眼花缭亂的玩意,在大街上把主子跟丢了。
這可是第一次出宮玩呀,她都能犯這麼大的錯。
萬一主子有個三長兩短……呸呸呸,已經全須全尾回來了,不能說這些不吉利的。
她滿大街地找,扯開嗓子喊,可是依舊沒有發現。
周圍到處都是人,偏沒有她想看見的那一個。
直到皇上遇刺,流了好多血,街上的人倉皇散去,衆人慌慌張張要回宮,她不敢在這時添麻煩說主子走散了,見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小果子以為嘉貴人自個有事,便給雲梧留下一輛馬車和幾個仆從讓她早些接了貴人回去。
雲梧心中的焦灼急躁從未有一刻像那時那麼強烈,怕主子出事,怕皇上出事,急得團團轉幾乎要哭出來,但隻能站在喜臨客棧前自己安慰自己沒事的。
直到言翡出現,她心中的大石才轟然落下,那股壓抑難受的感覺緊接着消失無蹤。
雲梧眼睛一眨,那豆大的珠子就墜落在軟毯上,瞬間被吸收成一小圈水漬。
她害怕……要是言翡将她打發走了怎麼辦,最初她的确是抱着想當個耀武揚威大宮女的心思靠近,可現在,她隻想呆在言翡身邊,就算是,就算是最低等的灑掃丫頭也可以的。
“我都沒哭呢你怎麼先哭了?”言翡将眼前默默垂淚的小丫頭攬進懷中,無奈開口,“是不是今晚玩的不開心?”
到底才十四歲,還是小孩心性。
雲梧沒料到言翡忽然将她扯過去,一時間僵住,隻呆呆搖頭。
不過,主子的懷裡,好暖和啊……好想一直一直靠着。
言翡見她不說話,也就沒有再問,這年紀的小丫頭都有自己的心事,不願說就不說好了。
*
大約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吱呀轉動的車輪子才停住。
言翡搭着雲梧的手下來後,就急匆匆往養心殿趕。
如今夜已很深了,烏雲遮月,時不時有幾句不知名鳥叫傳來。
半邊皇宮隐于黑暗,底下似有暗流湧動。
此時本該安靜的宮中現在很是沸騰,許多人進進出出,都在暗自打探着皇上的消息。
言翡到時,就看見殿外小果子不耐煩地回絕了一衆人,又揮手讓太醫趕緊進去。
“小果子,皇上如何了?”
言翡披着披風快步走近,努力壓着喉間的癢意。
“貴人您可算回來了。”小果子麻木的神情一亮,随即想到裡面的情形又是嘴角一垮,“太醫說是被刺中肩胛骨,沒傷到要處,但皇上龍體貴重,本就是一絲一毫都傷不得,這下可如何是好。”
這後宮中,皇上對嘉貴人青眼有加,那他自然也是信貴人的,不免就将心中所慮說了出去。
前朝的事沒擺平,宮裡還有個許貴妃,皇上還昏迷着,這可怎麼辦。
言翡的心頓時一沉,小果子會這麼說必定是容遇還暈着,說不定還沒那麼快醒過來,這就必定會給某些人可乘之機。
她扭頭在周圍看了一圈,又問道:“唐大人和妹妹呢?”
“都在裡頭守着呢。”
“我也進去。”言翡咳了咳,止住小果子想要過來攙扶的手,示意他繼續在外面看着。
離小果子有個幾步後,才壓低聲音對雲梧道:“派個信得過的人去打探含珠宮最近有無異常。”
“是。”
言翡剛剛要推門進去,就見後方傳來一抹嬌媚卻帶刺的聲音。
“妹妹怎麼才回宮,明知皇上遇刺還在外逗留,是否太過目中無人了些?”
言翡慢慢轉頭,就對上許貴妃恣傲慢的一雙眼。
“見過貴妃娘娘。”言翡收回手,躬身行禮。
見小果子也恭恭敬敬并無意外神色,言翡就明白許貴妃應該早就來了,隻是被告知不能進後守在了外頭,而自己走得匆忙,加之天色黑沉,沒有看清。
“是妾丢了很重要的東西,不得不折返去找,這才耽誤了時間,并非刻意晚歸。”
言翡柔弱搖頭,臉色略有些蒼白。
許貴妃看見她這幅樣子真是恨極,此人慣會惺惺作态裝模作樣,勾得别人憐愛疼惜。
比起做表面功夫,她算是許貴妃見到的第一人了。
“哼,伶牙俐齒。”她的一番說辭挑不出毛病,許貴妃将矛頭一轉,指向小果子,“何公公是何意?為何她進得本宮進不得?”
許貴妃一挑眉,那張豔麗的臉上就寫滿淩厲,容貌帶來攻擊性的同時,還包裹着氣勢大開,令人不敢直視。
她邊說邊緩步走近,身後的霜心也冷眼瞧着他們。
小果子垂頭欠身,低聲道:“娘娘尚在禁足,此番出來或有不妥。”
“也沒剩幾天了。”
幾個時辰前,爹爹傳來消息,讓她安心待在後宮,不可輕舉妄動,其餘的事他會安排其他人去做。
許貴妃知道一旦爹爹凱旋,屆時将會天翻地覆,
對于容遇,她還存了執念,若是……若是她有了皇上的孩子,爹爹應當是會手下留情的吧,畢竟這是他的親孫子。
思及此,她眉頭一蹙,狠厲道:“給本宮讓開。”
裡頭的人似是聽到了外面的聲響,有腳步聲不斷靠近。
許貴妃正想伸手将礙眼攔路的言翡推開,還未碰到,就見她踉跄了幾步,兩眼向上一翻,那皮膚毫無血色,甚至跟脖邊的兔毛一樣白。
而後閉眼倒地暈死過去。
許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