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還未亮,一絲熹微的晨光照破清早上冷清的霧氣時,言翡就已經穿戴整齊,推開門,便見容遇背着身,小果子正打算為容遇系上腰間的玉墜。
聽見聲音後,容遇微微轉頭,眼神在她身上飄忽了一下。
今日她穿一身淡藍長裙,倒是極為符合她的氣質,溫婉柔美,行走間如一彎涓涓水流,賞心悅目,令人不禁眉頭舒展。
言翡自然地走至容遇身側,從托盤中接過一塊龍紋祥雲佩,通體瑩白,溫潤細膩。
“昨日睡的可還舒服?”
容遇看着她蹲下伸手為自己圈上玉佩,輕飄飄一問,若是此時言翡擡頭細看,便能察覺他那雙奪人心魄的眸中,出現一絲若有若無的促狹。
昨晚閉門不出,今早又打扮的如此好看,巴巴地跑來送他去上朝,容遇想了一瞬間就明白過來──她一定是害羞了。
能為他花心思将他引去,已是膽子不小了,但放着盛寵不接,要麼心思極深,要麼單純臉皮薄。
容遇根據對她的了解,是更傾向于相信後一種的,好在她也懂事,沒有故意前來引誘,畢竟容遇對于床榻纏綿之事,一點興趣也無。
言翡将幾個墜子挂好後站起身,眉眼彎彎看着他:“回皇上,舒服的,隻是妾身一人睡在内殿,說出去隻怕宮裡姐妹責怪妾身服侍不周。”
“唔,這有何難,朕替你撐腰。”
容遇輕笑了一聲,他還正是需要這種流言呢。
“謝皇上。”
言翡款款行禮,目露柔情,倚在門框處目送容遇出去。
直到雲梧在一旁叫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言翡這才回過神來,這皇帝是會撩人心弦的,被一雙深情水汪汪的桃花眼注視着,哪能不陷入分毫呢,也難怪許貴妃對之情深意切。
言翡搖搖頭,将心中雜念摒棄,便也去了蘭台附近的花園走走。
“良人,咱們還是回去吧。”雲梧自一出蘭台,便憂心忡忡的,一張小臉皺起來,情緒全寫在表面,都能從臉上直直看見她心中在想什麼。
雲梧欲言又止,想了想鼓起勇氣道:“皇上和貴妃關系一直僵持,如今新妃中皇上第一個歇在蘭台,良人,奴婢怕……怕貴妃對你不利啊。”
雲梧年紀雖小,但在宮中時間不短,浸淫久了也對主子們的脾性有所知曉。
容遇登基後這段時間内,後宮便隻許貴妃一人,足以看出許家之盛與貴妃之妒。
這樣的人,怎能容忍皇上轉頭去了别人的宮中?
言翡表情依舊極好,本來一直在賞花,聽了雲梧這番話後開始逗弄起她的臉蛋來。
她捏了捏雲梧稍有些肉嘟嘟的臉頰,笑道:“雲梧,是不是你太緊張想多了?”
眼瞧着雲梧臉色越加焦急不似作假,言翡心中一暖,用手輕輕撫平她眉頭處的褶皺,柔聲道:“少皺眉,多笑笑才好看,沒事跟着我不用怕。”
怎麼不怕呢,好容易才得一個貼身大丫鬟的位置,幹的好那是步步高升啊,又怎能眼瞧着跟花骨朵似的還沒盛開就被掐斷了,不過她聽言翡這麼肯定的一說,語氣溫柔卻有力,雲梧竟莫名相信了,良人說不用怕,那一定沒事的。
雲梧稍稍安了心,玩心也逐漸被勾起。
主仆二人一邊走一邊看,慢慢到了大紅黃的雞窩處。
大紅黃此刻正在悠閑地踱步,看見兩人後咯咯叫了一聲。
言翡正想走過去,就聽見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自後方傳來,話中滿是譏諷之意。
“姜良人真是不一般,别人進宮都是高貴體面,唯她,竟開始學賤農養雞了。”
言翡聞言,眼眶登時紅了一圈,滿是怯弱之色,卻還是強撐着回身行禮:“見過玉美人。”
雲梧瞧見她紅紅的眼角很是心疼,卻隻能不情願地跟着行禮。
看來已經等候多時了啊,她一到,就迫不及待跳出來找茬。言翡眼尖,看見不遠處假山後似是有人,最前面那位,透過枝葉的縫隙,隐約看得出來穿着一襲紫色。
這是還有人躲在後面預備看戲呢。
“哼,”玉美人不屑地越過她,看見大紅黃後一臉的嫌棄,而後用手中繡帕輕捂口鼻,翻着白眼道,“不過一隻畜生罷了。”
她的話裡帶着濃濃的惡意,言翡一聽就知這是專門來找她算賬了,而大紅黃,就是最好的由頭。
誰讓她是在禦花園找到了一隻雞才引得皇上過去的呢。
玉美人看見她這幅害怕可憐的模樣心中就來氣,好像被誰欺負了似的,就她慣會使些小伎倆,剛入宮就憑這幅模樣獲得盛寵,想到這,玉美人不再遲疑,淩厲的眼風一掃,就有丫鬟嬷嬷上前。
“既然姜良人養了隻雞,那我就順水推舟送你一盅雞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