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電監護儀的警報聲在午夜響起。她握着他逐漸冰冷的手,發現掌心還刻着行小字,是用指甲掐出來的“淺”,血迹混着消毒水,在月光下泛着暗紅。護士在整理遺物時,從他枕頭下發現個鐵皮盒,裡面是37封未寄出的信,每封都寫着“緻林淺”,卻連地址都沒寫,像他從未說出口的千萬句“我喜歡你”。
“雁形哨子記得常吹。”這是他清醒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指尖劃過她腕間的紅痕,那是方才幫他翻身時被輸液管刮傷的。此刻的哨子躺在床頭櫃上,陽光穿過玻璃,在牆面投出歪斜的影,像那年在操場沒接住的紙雁,永遠停留在墜落的軌迹裡。
整理遺物時,她在他手機的備忘錄裡發現段視頻。2034年的深秋,他在紫藤畫廊獨自布展,對着空蕩的展廳說:“林淺,我把我們的故事刻進了每幅畫的顔料裡,你看,《永遠的草稿箱》裡,每條未發送的信息都是雁的羽毛,等你集齊三十七片,就能拼成飛向北極的翅膀。”畫面最後,他劇烈咳嗽着蹲下身,指尖還攥着她送的銀杏葉書簽。
淩晨的便利店,林淺盯着冷櫃裡的草莓味牛奶發呆。瓶身上的便利貼是陌生的字迹:“江先生常說,草莓味像你的笑,能暖化整個冬天。”她的眼淚忽然落下,想起他草稿箱裡的最後一條信息,2035年11月7日00:00:“淺,雁群要南飛了,而我,終于能追上你十七歲的影子。”發送時間永遠停在“0%”,像他永遠停在三十七歲的深秋。
紫藤花架的鐵欄上,“淺叙”二字的刻痕被雨水洗得發亮。沈瑤的畫冊裡,最後一幅畫是《永遠的草稿箱》:無數未發送的信息化作雁群,在星空下振翅,而畫中的少年少女,永遠停留在便利店冷櫃前,指尖即将觸碰,卻被時光永遠隔開。
深夜的日記本上,林淺寫下:“原來最虐的不是錯過,是發現他早已在時光裡鋪滿了告白,像雁群留下的遷徙軌迹,而我,直到他翅膀不再振動,才看懂每片羽毛裡的‘我愛你’。”旁邊貼着他草稿箱裡的第一條信息,她用紅筆補上:“玫瑰在水裡開了,你的光,我接住了。”
晨霧漫進校園時,雁群正從頭頂掠過,排成整齊的“人”字。林淺摸着頸間的雁形項鍊,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熟悉的哨音,像他在某個溫暖的蘆葦蕩,輕輕說:“淺,這次,換我在草稿箱裡,等你一生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