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倒計時的心跳

教室前牆的高考倒計時牌在晨光中泛着微光，紅色的“15”像滴在宣紙上的朱砂，洇開三十七道淺痕——那是林淺用鋼筆尖在木質邊框上刻下的雁形紋路，每道痕的尾端，都藏着“江”字的最後一畫。吊扇在頭頂劃出疲倦的圓圈，卻吹不散她校服領口的皂角香，那是今早收作業時，從他課桌上蹭到的、獨屬于十七歲的味道。

“林淺，數學卷子。”江叙的聲音混着蟬鳴傳來，試卷邊緣的折角是他獨有的雁形。她接過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是三年籃球生涯磨出的印記，卻比任何誓言都溫柔。試卷背面，她看見他在函數圖像旁畫了隻小雁，翅膀下寫着極小的“15”，墨迹被反複描過，像他每次偷瞄她時，在草稿本上畫爛的三十七張側臉。

周曼的鋼筆突然敲在她課桌上，打斷了即将漫出的遐思：“别看了，沈瑤說江叙昨晚在便利店待到關門，對着高考加油明信片發呆，最後選了張印着雁群的，結果在背面寫‘林淺加油’時，把‘油’字寫成‘雁’。”她的耳尖瞬間燒透，想起上周在圖書館，看見他的筆記本裡夾着張倒計時表，每個日期旁都畫着振翅的雁，15号的雁羽下，寫着“她的生日還有三天”。

午休時的圖書館像被陽光曬透的琥珀，林淺蹲在文學區找《宋詞選》，忽然看見書架縫隙裡露出截白色校服袖。江叙正靠着書架發呆，指尖摩挲着口袋裡的小盒子，金屬表面的雁形紋路硌得掌心發疼——那是他準備了三個月的生日禮物，墜子是兩隻交頸的雁，翅膀交疊處嵌着她日記本鎖扣同款的藍寶石。

“《清平樂》在三樓。”他的聲音突然響起，驚飛了栖在書脊上的蝴蝶。她擡頭，看見他發梢沾着片銀杏葉，正是她今早夾在他作業本裡的、寫着“高考必勝”的那片。兩人的視線在書架間相撞，像兩片曆經寒冬的雁羽，終于在春風裡找到了彼此的弧度，卻被管理員的咳嗽聲驚散，他慌忙轉身，小盒子的碰撞聲混着書頁翻動的響，像句沒說完的告白。

便利店的冷櫃在傍晚亮着冷光，林淺盯着新到貨的草莓味牛奶，瓶身上的便利貼是江叙的字迹：“倒計時15天，記得每天喝牛奶時，把吸管轉三圈——就像我每次看見你，心跳都會多跳三拍。”她的指尖劃過“三拍”二字，忽然想起沈瑤的素描本，裡面有幅《倒計時的悸動》：他在教室後排數她的擡頭次數，每15分鐘一次，和吊扇的轉動頻率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