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遠半天沒動,聞明“啧”了一聲:“你過來啊,我還能吃了你怎麼的?”
錢文遠還沒适應他這種好态度,反應有些遲鈍過去接過聞明的手機,看到了伍言笑的照片,小孩笑十分明媚,見牙不見眼,哦不,牙也看不見,還沒長呢。
錢文遠一看就很喜歡,他看了兩眼把手機還給聞明:“嗯,好看,叫什麼名字?”
“伍言笑。”
錢文遠點點頭:“好聽。”
聞明附和說:“是啊,比伍易洋起的名好聽多了。”
“伍易洋起的什麼?”錢文遠問。
“他啊,他說要叫伍健康,被楊芝——就是他老婆,否決了。”
“确實不是一個檔次。”錢文遠笑着點點頭,說,“你和伍易洋喝成這樣?”
聞明輕輕搖頭:“還有孔炎橋和他老婆。”
錢文遠更加驚訝了,沒想到五年過去,孔炎橋也結了婚。他這幾年和誰都不聯系,消息實在有些閉塞。
聞明看了看錢文遠,眼神很平靜,他吃水果的動作不疾不徐,語氣也很平靜:“我今天跟他們吃飯,你知道他們說什麼嗎?”
錢文遠直覺可能不是什麼好話,還是問道:“他們說什麼了?”
聞明把牙簽放下,靜靜地看着他說,半開玩笑似的說:“他們欺負我老光棍,說他們都有家,就我沒有。”
嗯......他承認,說的偏重了,但是不用點心眼是不行的,于是又使了使勁。
他眼睛微紅,看着錢文遠,像是要用目光把錢文遠釘在沙發上。
錢文遠光是看着他的眼睛就心髒疼,于是趕緊挪開視線,給自己找點事做,喝了口水。
接着聞明目光有些黯淡,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地說了一句:“可是錢文遠,我明明比他們先有的家啊。”
隻這一句,錢文遠覺得門口劃過他的刀子這一次刺進了他的心髒,胸腔憋了一口老血,難受得很。
他又實在無法訴苦,因為确實是他理虧在先。
“我......”
錢文遠想,怪不得他今天總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鬧了半天還有大招等着呢。
錢文遠差點被這一招打出内傷,又無法露的太多,隻好深吸一口氣,搓了下手指,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聞明看着錢文遠的表情,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迹,看着他不安地搓手,想起他每次因為聞明的話而慌張的表現。
聞明心裡确定了,錢文遠心裡還是放不下。
這讓聞明有點開心,同時他又覺得生氣,既然放不下,當初到底為什麼要走呢?
錢文遠覺得嗓子有些啞,他清了清嗓,問道:“你,不是說,這五年過得很好嗎?”
聞明用手支着下巴,歪頭看他:“那你再問一次。”
錢文遠眨了眨眼,舔了下嘴唇,問:“你這五年,過得好嗎?”
錢文遠看着聞明的眼睛,因為喝酒聞明的眼神有一些渙散,眼睛有點紅,隐約能看見一點笑意。
他看見聞明把臉轉過去看着水杯,眼裡的笑意沒了,他用手握着水杯,拇指摩挲了一下杯壁,輕微歎了口氣說了一句:“一般。”
錢文遠身子一僵,突然覺得屋裡有些悶,有點透不過氣。
他說一般。
聞明對于誇獎從不吝啬,壞話卻不常說。
以前錢文遠有段時間打算鍛煉廚藝,可惜他們倆大概天生沒有這方面的細胞,怎麼練味道都是寡淡無奇。
要是味道好一點,聞明就會誇的錢文遠好像是世界上最會做飯的人。要是味道不好,聞明也不會說很難吃,隻會說:“一般,不過能吃。”但是其實錢文遠自己嘗一口就發現根本難以下咽。
所以聞明嘴裡的“一般”通常指的是“不太好”。
錢文遠以為,五年,他們的感情經曆也沒多銘心刻骨,應該很容易被時間抹去,聞明應該很快就會有新的生活,況且他當初傷得聞明那麼深,聞明沒道理會對他念念不忘。
可能前一兩年難過一點,不過沒關系,聞明有很多朋友,他們總會幫他的,可是現在他才知道,聞明過得不好。
聞明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幽深仿佛在無聲地控訴:“我這五年過得不好都是因為你。”
錢文遠覺得身體僵硬的厲害,有些冷,他以為剛才之後他就不會再有什麼反應了,因為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那句殺傷力還大。
事實證明,時隔五年,錢文遠依然還是被聞明攥地死死的。
錢文遠實在招架不住,肩膀塌了下來,低聲說:“對不起,我……”
他想說什麼,可是嘴實在太笨,“我”了半天也“我”不出個所以然來,他除了對不起還能說什麼呢?
補償嗎?他怎麼補償?他又有什麼能夠補償的呢?
錢文遠越想越覺得無能為力,越覺得自己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實在有限,還不夠丢人現眼。
錢文遠自我譴責終于把自己逼得眼眶通紅,落下淚來。
聞明心裡一驚,覺得自己好像勁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