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過,吹起額頭碎發,覆雲書伸出右手捋順别在耳後,看着前方侍女邁着碎步陷入沉思。
今日是侄子的滿月宴,按理說都是覆雲書認識的親朋好友,如今表姐的院子裡多了許多不曾謀面的陌生男子。
這樣想着覆雲書看着腳底的碎石子,小跑兩步跟上引路的侍女與她并肩行走,“今日不是粱兒滿月宴?怎的來了許多沒見過的陌生面孔?”
侍女步伐一緻,隻轉過頭解釋:“今日老夫人請了許多家世年齡相仿的男子,來為三小姐相看。老夫人還說了,覆小姐生性膽怯,若有合眼的盡管告知老夫人,小姐的婚事由老夫人做主。”
覆雲書适才擡起的頭又彎了下去,寬袖中玉手攥緊素帕。
倒不是她生性弱小,覆雲書自幼中邪,時長看見不幹淨的東西。需每日黃昏前服用母親請來的湯藥,若一日不喝,便會看見鬼魂。如今雖已過及笄之歲三年,仍未結發。
“祁公子這是哪家小姐生的這般可人兒,看模樣挺乖巧的。”
有人拿胳膊肘杵上祁公子的衣衫,祁公子循着那人視線望去。
隻見那一襲藍色衣衫的女子表情凝重微微低頭,祁公子等人離那女子隻擱不到十米的距離。
那女子雖隻見側目,便是粉雕玉琢的雪白肌膚,鼻子小巧而精緻,就是低着頭和侍女并肩走看不清正面。
“喂!低頭的那位女子。”祁公子順勢喊了一聲 。
院子裡亭台水榭,三三兩兩數十人皆擡眸望去。
覆雲書腳步一滞,擡起一張小巧玲珑的臉,尋聲音過去看見對面不懷好意的笑。
不好。
覆雲書頭皮發麻,直呼不好。
腳底加快了腳步,沒走兩步一道人影出現,擋在覆雲書面前。
看着那堵肉牆覆雲書躬身行禮,“公子。”
祁公子眼神戲谑,回頭掃了假山一眼才道:“擡起頭來,讓本公子看看。”
覆雲書頭低的更深了,袖中素帕被攥出褶子。
祁公子見她如此不識趣竟動起手來,祁公子大手一捏覆雲書的小臉,逼她與自己對視。
“長的不錯啊。”
覆雲書生的一副好皮囊,膚白如凝脂,唇紅齒白,一雙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桃花眼,此刻含淚竟比下去了院子裡開放争奇鬥豔的花。
覆雲書下颌被捏的生疼,眼眶一下濕潤,“公子放手,你捏疼我了。”
覆雲書使勁撥開那隻大手,竟連一根指頭都掰不動。
覆雲書自幼體弱,常年喝藥,加之很少走動,力氣自然更小了。
侍女連忙行禮賠罪,“請公子見諒我家小姐自幼身體不好經不起公子這麼一捏。”
“啧。”
祁公子咂嘴,手上力道小了三分。
“本公子剛剛喊你,你沒聽到?”
覆雲書僵直脖子,眼角泛紅,帶着哭腔辯解,“沒,沒有。”
祁公子加重手上力道,覆雲書纖細脖頸被手上力量一帶,竟懸空半腳。
渾身血液就此凝固,覆雲書頭皮充血,滿臉绯紅,脖子被掐的生疼,窒息感從喉嚨傳來。
侍女噗通一聲跪地求饒,“求公子放過覆小姐。”
祁公子厭惡看了一眼侍女,又将注意力放在喘不過氣的覆雲書身上,“可是那位中了邪據說能看見鬼魂的覆家大小姐。”
覆雲書張着嘴巴,眼眶淚水滴落,恍惚了視線,“是,我是。”
庭院假山假水四面環繞着,花園中許多名貴花草競相開放,吸引了不少顔色不一的花蝴蝶。
一面假山形似象身,季彰仰頭灌酒,酒灑脖頸,衣領一身。
季彰從假山的洞中觀看着一切,又凝神,見四周人隻環手抱胸一副看戲的樣子,見沒人有一絲移動,季彰拿起酒壺,猛喝一大口酒,歪斜着身子走了出去。
覆雲書目光渙散,如今更是喘不上氣,她拼命捶打,也隻不過是以軟擊石。
祁公子戲谑的眼神被殺氣取代,冷冰冰朝圍觀人喊道:“各位這就是那位被厲鬼纏身的覆家小姐,如今出現在這裡,難不成是想找個好夫家?誰若是娶了她,那麼誰便會被厲鬼纏身,家道中落,再無升官發财的可能。”
衆人聞言一陣騷動。
覆雲書已經沒有力氣說話,恍惚間她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充斥而來的是濃烈的酒氣。
季彰手中酒壺精準砸在祁公子額頭,而後素手一攔藍衣女子趴在懷中。
季彰努力睜開眼,對上祁公子,“本世子不怕被厲鬼纏身,本世子願意娶她。”
祁公子捂着額頭後退一步,看清來人恭敬喊了一聲,“世子殿下。”
覆雲書被酒氣嗆了一口,她劇烈咳嗽。
季彰輕輕順着覆雲書的後背,“呦,這不是前陣子輸給本世子的潑皮無賴嘛。”
祁公子瞬間黑臉仍笑嘻嘻附上一句,“殿下記性真好。”
季彰打了個酒嗝,手上動作沒停,“本世子遠遠瞧着是那條癞皮狗,走進了還真是,一時激動手上酒壺竟飛了出去,沒吓破狗膽吧。”
祁公子袖中手緊握成拳,仍恭敬回話,“殿下醉的不清,還需早些回去休息,免得傷了貴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