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袁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未成年人監護人，但她絕對讓秦湘滿意。

除了偶爾布置些繪畫作業，對秦湘的作品進行點評和指導外，大多數時間她都在世界各地旅行，過自由自在的人生。

相比較而言，關欣反而更像秦湘實際上的家長，即便她上了高中依舊為她忙前忙後，甚至家長會都是關欣來參加。

“下學期你就高二了，想沒想過以後要做什麼？”關欣拎着剛買的菜，和秦湘一起往家走。

“藝考也行，高考也行，我無所謂。”她漫不經心地回答，心思都在四十九身上。

離開孤兒院後不久，她聽說萬方因為涉嫌造假、擾亂行業秩序被罰了，他的畫室也開不下去了。

前不久，她收到了黃老師的消息，四十九參加了今年的中考，九月份開學他就要來第一實驗中學讀高一。

“小湘？跟你說話呢，想什麼呢？”

秦湘回神：“剛剛沒聽清，姐姐你再說一遍？”

“我問你晚上想吃什麼，小姨剛才給我發消息，今晚到家。”關欣打量她：“你最近心不在焉的，别是有事情瞞我吧？”

算起來她也十四五歲了，青春期的少女心思萌動是很正常的事情。

關欣自诩開明的家長，對早戀的事心裡早有預期，比起來警惕更多的是好奇。

秦湘噗嗤一聲笑了：“姐姐，你想什麼呢？沒人喜歡我的。”

關欣不贊同：“我們小湘要人品有人品，要成績有成績，要樣貌有樣貌，要性格有性格……哪裡都好，怎麼就沒人喜歡了。”

“好像的确是這樣……”眼看關欣八卦起來，秦湘趕緊打斷：“但是我誰也不喜歡。學習一天我都餓了，我們快回家吧。”說完，腳步加快，表達自己想早點到家的決心。

……

第一實驗中學，開學典禮。

短發少女穩步走上舞台，聚光燈下的她臉上帶着親切的微笑，周身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四十九和周圍衆多新生一樣，仰着頭看向作為高二學生代表演講的秦湘。不同的是，比起其他人他的眼神更加專注，漆黑的瞳仁裡藏着深不見底的漩渦。

“這個學姐好漂亮啊，不知道是高二哪個班的。”同班的男生田文昭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小聲八卦。

高二A班，他在心底默念。

“不知道。”

田文昭本也沒打算從四十九這裡打聽到什麼，很快轉到另一邊和其他人交頭接耳起來。

沒多久，他重新轉回來，擠眉弄眼道：“我打聽到這個學姐的消息了，怎麼樣，想知道不？”

四十九表情淡了淡，看他一眼沒說話。

田文昭自認為看透了他，得意洋洋：“嘿嘿。看你一直走高冷路線，還以為你對女孩子不感興趣呢。”

開學前的半個月，學校給新高一安排了集體軍訓，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宿舍。

不像其他□□練的男生不拘小節，四十九的衣服永遠穿的端端正正，扣子總是扣到最上面，表情淡漠，除了同宿舍的三個人外和誰都不親近。

田文昭湊近他，一雙眼睛四處打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沒在認真聽演講：“高二A班秦湘，貨真價實的大學霸，不，學神！常年霸榜學年第一名。”他壓低聲音：“小道消息，秦湘學姐據說是廖袁的外甥女。廖袁知道誰不？”他豎起一根大拇指：“在美術方面，全國範圍内都是這個的人物！”

四十九愣了一下，他知道秦湘被一個有錢人收養了，卻不知道那個人原來這麼厲害。

一陣濃烈的厭惡感突然襲來，他對“廖袁”這個名字一瞬間充滿反感。

他驚訝于自己強烈的情感波動，奮力忍耐的結果是表情不受控制地僵硬。

“你怎麼了？”田文昭關切問道。

他艱難地吞咽了兩下，聲音沙啞：“突然有點不舒服，沒事。”

“卧槽！”田文昭吓了一跳：“你不會是感冒了吧！”

他順勢點頭，耷拉着眼皮不看他，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田文昭沒再打擾他，勉強安靜了一會兒便投入到打聽消息的人群中了。

四十九安靜地站在原地，擡手摸了摸自己已經突出的喉結，他清楚知道自己沒有生病。

或許也不是沒有生病。他想到剛剛洶湧奔騰的濃烈情緒，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台上少女的發言已經進入尾聲，他擡起頭看向她，内心逐漸被安撫，奇異地進入一種玄而又玄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他們依舊一個在台上、一個在台下，然而整個世界隻有他們兩個人，看似遙遠的距離其實近在咫尺。

這瞬間，他恍然大悟。

他知道自己現在頭腦有多冷靜，所以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他的“解藥”就在眼前，隻要秦湘在他身邊，他就永遠是一個沒有問題的正常人。

台上，秦湘說完最後一句緻辭，彎腰謝幕。

往台下一掃，人群中的少年仿佛鶴立雞群，讓人一眼就能發現。

對上他仰望她的雙眼，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又飛快收回視線，踏着輕快的腳步施施然向幕後走去。

一道灼熱的視線如影随形般，一直注視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徹底消失。

“秦湘？想什麼呢這麼開心？”

幕後，秦湘愉悅地彎起眼睛：“剛剛我看到牆角有隻蜘蛛在織網，旁邊還有隻小蟲子一直圍着網飛，看樣子很快小蟲就能撞進網裡了。”

女生吓了一跳，抄起掃帚就要去拍死：“禮堂裡還有蜘蛛？在哪兒呢？”

“嗯……”她向台下的方向掃了一眼：“可能已經抓到小蟲，逃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