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西城舊倉尚可容納五百餘人。輕罪者可罰銀開釋,重犯暫押其中,加派人手看管便是。”
方肅望向城下森森鐵甲,搖頭歎息:“不妥,你這個法子撐不了多久。何況張蒙乃大平虎将,百戰之師。我軍縱有萬餘,可許久未戰,恐難抵擋。而且......你說着精兵三千捉遊怪,那更不可行。他們不似朝廷修士,毫無應對遊怪之經驗。若有一人不慎被咬,隻怕全軍覆沒啊。”
徐瑾瑜見方肅執意要納降的意思,突然撩起裳擺跪地:“請太守三思!”
城下忽然傳來一聲輕笑:“這位想必就是徐主簿?”
徐瑾瑜沒有理會他。
秦允顯眉梢微揚:“徐主簿對我成見已深,自然看我處處不是。謠言止于智者。主簿何不派人往沙耳郡查證?總好過在此......”
他故意頓了頓,“學那秦諸梁捕風捉影。”
世人皆知徐氏與秦諸梁有姻親之誼,縱然徐瑾瑜對外口口聲稱,要撇清關系,可是終究擺脫不了他姓徐的事實。現下他這一句“效秦諸梁”,分明是要将方肅對徐氏一族的成見,盡數轉嫁到徐瑾瑜身上。
徐瑾瑜最厭惡别人将他往徐氏一族牽扯。聞言,他再難維持風度,握緊拳頭站起身來,朝秦允顯望去:“你這樣的走狗,居然也有臉說話?”
秦允顯不怒反笑說:“徐主簿,遊怪肆虐,受苦的是百姓。你那法子不過是揚湯止沸,此刻卻百般阻撓。究竟是憂心城池,還是——怕我?”
徐瑾瑜厲聲喝道:“荒謬!我何須畏你?”
“那主簿為何如此激動?”秦允顯故作恍然,“啊,是了。當年你與徐平那樁醜事,至今仍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如今想借死守孤城搏個清名,好教世人......”
“住口!”徐瑾瑜面色驟變,耳根燒得通紅。
他早年聽聞秦允顯有清正之名,本以為是個端方君子,未料竟使出這般市井手段——專揭人舊傷。縱使他平日能言善辯,此刻也被這無賴行徑堵得喉頭腥甜。
秦允顯見徐瑾瑜語塞,立即轉向方肅:“方太守既願商議開城,想必形勢已危如累卵。為免釀成大禍,還請速決。”
小雨不斷,方肅抹去面上雨水,長歎一聲,拍了拍徐瑾瑜的肩頭:“本官知你心中的恨,可是眼下百姓要緊呐。”
徐瑾瑜沉默不語,指節捏得發白。漆黑如墨的眸子死死鎖住城下的人,眼底殺意如霜。
城門在雨幕中發出沉重的“吱呀”聲。秦允顯率軍入城時,方肅已疾步下階相迎。秦允顯當即翻身下馬,向對方詢問遊怪狀況。方肅一五一十地說了,随後立馬派了人引路。
秦允顯跟着人往城内而去。他清楚,此次看似赢了這場仗,其實與徐瑾瑜真正的較量才剛開始。
到達遊怪之地,雨勢漸大,砸在地上濺起水花。一小群遊怪處找人,将街道的攤子撞得東倒西歪。百姓躲在屋内根本不敢出來,隻有那些帶刀的兵,縮在牆角,刀刃都在發抖。
秦允顯擡手捏法,腰上的冰淩劍立刻出鞘,直直飛向那群遊怪。遊怪還未反應過來,登時四分五裂。他一拍馬背,騰空而起,接住冰淩劍的同時,二指生亮朝那地上一堆屍塊一點,屍塊瞬間化為灰燼。
“奉太守令誅殺遊怪!未免誤傷,屋内百姓切勿外出!”引路的人叫袁銳,是這裡的兵頭。他在馬背上拔出刀,對着縮在牆角的兵卒厲聲喝道:“沒出息的東西,丢盡元渡軍的臉面!還不滾過來幫忙!”
巷口遊怪相繼而出,如同餓的久了狼群。那些兵卒怕極了,但又不敢違抗命令,隻得硬着頭皮過來。
雨水順着秦允顯的墨發流淌,在劍鋒上碎成珠玉。
遊怪被雨澆得渾身發亮,它們赤目圓睜,揮舞着畸形的手臂撲來。那些膽小的兵吓得當即撒腿就跑,稍膽大的也縮在秦允顯身後,胡亂揮舞着刀。
袁銳剛砍殺一隻又複活,另一隻又撲了過來,眼看他們要被群攻,急道:“還皇孫除速速淨它們!”
秦允顯卻默然不語,身形一縱已掠上屋檐。他凝目四望,想瞧一瞧這裡分布多少遊怪。可望了一圈,隻見長街冷雨,唯有此處遊怪聚集。他當即還劍入鞘,擡手掐指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