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從庭鶴相助自己,就是因為自己與他故人長得相似嗎?
外頭人隻傳言張蒙昔日的赫赫威名,卻鮮少有人知曉從庭鶴曾救過張蒙一命。這段往事,他也是頭一回聽說。不過,關于從庭鶴的戰場事迹,他倒是略有耳聞。
傳聞無論是多麼兇險的戰局,從庭鶴總能冷靜如深潭,理智似寒冰。他不僅武藝超群,謀略更是無人能及,堪稱世間罕見的全才。從東陽征伐數載,從庭鶴便是三軍砥柱。每逢生死存亡之際,他總能窺破天機,于絕境中尋得一線生機。
正因如此,這般人物,怎會被私情所左右?
那溫潤如玉的眉目之下,藏着的必是冰壺秋月般的清醒。每一分善意,每一次援手,都如棋局落子,自有其深遠的籌謀。
想是這般想,可是第二日,秦允顯又覺得無論從庭鶴的動機為何,總歸是幫了自己大忙。于是,他決定登門拜訪,當面表達感激之情。
然而,當他與葉晤抵達從庭鶴府邸時,管事卻出來告知他,從庭鶴已離開長衡城,被從東陽派去治理衡州水患了。
自從來到大平,接連幾日烈日當空,這兩日終于迎來了一場久違的甘霖,為燥熱的天氣帶來一絲清涼。
張蒙答應出戰後,被臨時任命為平國大将軍,手持诏令,調集八千精兵點兵報數,重整軍紀。
在這期間,秦允顯也時常親自前往張蒙府上,虛心請教行軍與戰場的疑惑之處。張蒙倒不吝啬,也不忌憚他是天兆的人,傾囊相授,教會了他許多行軍打仗的訣竅。
就這麼一來二去,兩人很快便熟絡起來。府中下人常見他們并肩而行,談笑風生,彼此間的默契與親近,竟比尋常父子還要深厚。他也趁機,也将自己的主意與張蒙細說了一番。
張蒙認真聽取了秦允顯對天兆地勢形勢的建議,并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他親自率領,從巴國橫穿阿墱特直達天兆沙耳郡;另一路由做事沉穩的将領陶柯率領,從姚國出發。再讓遠在天兆豐州的秦溪常也兵分兩路,一路攻打青昌郡,另一路由秦溪常領兵與他們接應。
阿墱特位于天兆赤州沙耳郡的西部,那裡常年幹旱,氣候惡劣,數百年前已形成沙漠地帶。而阿墱特的暴嶺與沙耳郡是兩國的交界處,按理說,天兆本該嚴防此地。然而,礙于兩國幾十年無戰事,再加上暴嶺的惡劣氣候常緻人死亡,非經驗豐富者不敢踏足,朝廷對此也放松了警惕。
從這裡出發,秦諸梁是絕對不會預料到。
而沙耳郡是天兆邊郡,地處偏遠,土地貧瘠,氣候惡劣,是天兆守備相對松懈之地。張蒙計劃從此地突襲,直取沙耳郡。一旦沙耳郡攻下,那麼攻入内部便會輕而易舉。
再來說說,為何讓陶柯領另一部分兵從姚國出發。
陶柯此人是張蒙義子,雖年輕,但聰穎機敏,善于變通。更難得的是他不僅能在戰場上獨當一面,還能與士兵同甘共苦,深得軍心。由他去,最為妥當。
姚國原本是天兆的領土,名為姚丘,後因叛亂自立為姚國。
這幾年來,天兆一直試圖收複此地,卻因種種原因屢屢受挫。無論是之前的烈帝與先太子,還是後來的秦風,乃至如今的秦諸梁,都曾有過收複姚丘的念頭。
姚丘地處大平與天兆之間,地勢險要,山巒連綿,仿佛一道天然的護城牆,易守難攻。敵人即便攻入,也如同甕中之鼈,難以脫身。正因如此,天兆雖對姚丘虎視眈眈,卻始終無法将其徹底拿下。
然而,姚丘雖地勢險要,卻也有其緻命弱點——地小資源匮乏,山地貧瘠,糧食産量極低,許多作物難以種植。這導緻姚國一年比一年窮困,百姓生活艱難,國家财政捉襟見肘。
為了擺脫困境,姚國急需與像大平這樣的大國合作,以渡過難關。可是從東陽看不上這樣的小國,認為與這種爛泥小國合作,無半分利益入賬,就隻有吃虧的份。因此,多年來,大平對姚國的求援始終不理不睬。
這麼一來,姚國一邊承受着天兆的軍事壓力,一邊陷入日益嚴重的停滞不前,國家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此時,大平助秦允顯攻打天兆,秦諸梁便沒功夫騷然姚國了。姚國自然會第一個站出來,舉雙手雙腳支持,并揚言,無條件相助,可一旦獲勝後,大家和平相處。
秦允顯嘴上答應,可心裡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了。畢竟日後成為國君的又不是他,他出爾反爾,又不關于天兆的事。
他們從大平到巴國再至天兆沙耳郡少說要七日,而陶柯從姚國到天兆垌岘不過三日。陶柯先行抵達垌岘邊境,隻騷擾,不迎戰。那時候,秦諸梁的注意力便會集中在垌岘,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從巴國而行直接攻打沙耳郡。
不僅如此,到時候,秦溪常在豐州安排另一人領兵前去攻打青昌郡。青昌郡與秦諸梁所在地的武州接壤。到時,約等同四面受擊,秦諸梁壓力巨大,必要慌了神而自亂陣腳。
臨行的前一日,秦允顯左思右想,決定讓雙正留在身邊,讓沉穩又謹慎的葉晤與陶柯一路。
畢竟葉晤與他遊遍天兆,地形自然最為熟悉。重要的是,天兆與大平是敵國,此刻雖聯手,但終究不能全然信任。因為,這一戰是盟友,下一次便可能是敵人。
因此,既要合作,也要有所保留,隻挑對己方有利的信息透露。
幾次商議決定後,他們最終開始依照計劃而行事。
陶柯一人率二千精兵,從首都至大平邊郡,拿出從東陽诏令調集共八千人馬,往姚國而去。而張蒙領六千精兵往大平滄州而去,到達目的地後與當地州牧會合,也拿出從東陽诏令,召集兵馬共達一萬二。
他們在滄州做了簡單集訓,便往巴國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