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完新年,春寒料峭。
坐在沒生火的屋子裡,凍得人手腳冰涼,渾身直打哆嗦。
顧晞雲拿被子裹着全身,坐在炕上,不想起來。
炕是火坑,一夜沒燒柴火,已經涼了。
隻剩被子裡的餘溫。
賴了好一會兒,她還是起來了。
沒辦法,家裡隻有一點點吃的了,再不起床幹活,她就要被活活餓死了。
是的,顧晞雲穿書了,穿的是她幾年前随意翻過的,一本連名字都忘了的書。隻記得書中有一位炮灰女配與她同名同姓。
當時她還開玩笑說,要背誦全文。不過,也就是開開玩笑而已,轉手她就将書扔到腦後去了。
沒想到幾年過去了,她竟然穿成了這位炮灰女配!
這不是坑嗎?她都快忘光了!
經過她的不懈努力,再加上原主留的一些字紙,她總算想起了一些大緻内容:男主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開始,繼承皇位,娶得美嬌|娘,一統天下。
但這本書最出彩的卻是一位反派奸臣。他本是公主之子,卻幼年家破,流落民間。十幾歲被抓去從軍,能征慣戰,從一名小兵開始,打下了自己的地盤,做了大都督,奉旨讨逆,僅二十三就被封為靖南公。
男主對他親如兄弟,男主的成功,也是因為他的支持。
後來,男主覺得他會威脅到自己,就狠辣地将他除去了。
死時,他還不到三十歲。
他長相俊美,風姿無雙,卻一生沒有娶妻納妾。
人都說他是因為被顧家二姑娘所傷,心灰意冷,才斷絕娶妻念頭的。
屁!顧晞雲心道,這些人還真是能胡扯!
她穿的就是這位顧家二姑娘。顧二姑娘可是曾害得這位奸臣斷了一條腿,還公然給他戴了綠帽的。
而顧二姑娘的死,也正是因為他發了怒,顧家無奈,才讓她“病”死的。
應該是顧母不忍心,才将女兒安置在這深山中的。書上并沒有寫這些,顧晞雲不知自己猜得對不對,她隻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很艱難。
原主是凍餓而死的。她通過原主留下的零散的字紙中大緻得知:
本來還有一個婆子跟着的,銀錢也不缺。但原主在京城慣了,待在這山中小院兒,不能出門,還要扮成男的,不能穿好看衣裳,不能逛街,又恨自己的“情郎”背叛,父母無情,心中怨氣沖天,對那婆子非打即罵。
婆子一開始還勸幾句,後來看顧家一點兒來接人的意思也沒有,就卷了錢偷偷跑了。
婆子應該是早有預謀,不光卷走了全部錢财,就連家裡稍微值錢一些的東西,銅盆、香爐之類的都提前幾天拿去當了。原主竟毫無所知。
發現婆子跑了後,原主差點氣瘋,卻沒有半點辦法。
她不敢回京城。要是叫人看見了,别說是秦诏了,就是父親,也會殺了她的。
原主不會生火,不會做飯,餓了兩天後,她去鎮上找了個人來,把家裡暫時用不着的東西,能賣的全賣了,包括一些笨重的家俱。
拿着這些錢,她買了一些饅頭、燒餅、鹵雞之類的熟食,“凄凄慘慘”地就着涼水吃了兩天,成功把自己凍病了。
然後她就凄凄慘慘地躺在炕上寫遺書罵人。
從這些零零散散的留書中,顧晞雲拼湊出了原主的大緻人生。
當年北戎進犯,顧夫人出京避亂,在一個破土地廟中生下了她。忙亂中她被抱錯,長在一個小官之家,十二歲時才回顧家。
顧母舍不得從小養大的顧淩霜,将其也留下了,還将原主的排行定在了顧淩霜之下,她成了顧二姑娘。
顧淩霜與福王(原書男主)青梅竹馬,定下了親事,以後少說也是個王妃,沒準兒還能當皇後,而她卻被指給了奸臣秦诏做未婚妻。
憑什麼?她一個真千金,以後還要給一個假貨磕頭嗎?
她不忿!
後來,安王說喜歡她,還偷偷送她簪子,她欣喜之極。安王說婚事他會解決,會想法兒讓秦诏退親。誰知出事後,安王卻推了個幹淨……
爹娘也不給她做主,将她送到這深山中來等死。
她恨啊!……
看着這些淩亂,卻恨意十足的留書,顧晞雲突然一陣難過,眼角不受控制地滑下了兩滴眼淚。
可能是原主殘留的意識吧。
不過也就一下的事兒,她的心就又恢複了平靜。
她生起火,将那些字紙都燒了。
從今以後,不管男主、女主,還是那位奸臣,都與她沒關系了。
她已經“死”了。
如今,她唯一要考慮的是,該如何活下去。
恰好鄰居王大哥看她好幾天沒出門,好心過來瞧她。
知道她想掙錢後,借給了她一輛獨輪木闆車,拍着她的肩膀說:“雖說小哥兒以前沒幹過活兒,但大小夥子,隻要有手,就餓不死!”
于是,她這個“大小夥子”就跟着王吉上山砍柴了。
他們每三天去鎮上賣一次柴,她已經去過一次了,今天是第二次。
水缸裡的水帶着冰碴子,顧晞雲拿手撩起一點兒,在臉上胡亂一抹,算是洗了臉。
打開門,刺骨的寒風直把人吹透。她縮着脖子,嘟嘟囔囔地埋怨着這鬼天氣。
“怎麼還不轉暖?這都過了十五了!”
“咕噜噜”,肚子發出一陣響亮的叫聲,提醒她從昨晚到現在還什麼都沒吃過呢。
顧晞雲揉了揉肚子,試圖安撫它,可它依然在不懈地抗議着。
胃裡空空的,在胃酸的作用下,像有一把火在灼燒,燒得她五髒六腑都痙攣起來,又像是被抽了真空,前心和後背被迫貼在了一起,那滋味,簡直是……太酸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