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是在子夜接到陸修遠電話的。全息投影剛調試到第七種流速模式，菌絲培養箱突然發出蜂鳴警報。

“學妹，東側觀景台的混凝土梁出現不明裂痕。”陸修遠的聲音裹着風聲，“裂縫裡......在發光。”

她沖出門時，陳淺正抱着建模筆記本往這邊跑。藍花楹的陰影裡，青年突然攥住她的手腕：“菌絲代謝物檢測顯示β-葡聚糖濃度異常，可能影響建築材料......”

“你什麼時候學的材料學？”周漾驚愕轉頭，月光描出陳淺眼下的青灰。

“上周去圖書館查青花瓷資料，偶然看到趙總留在那的《真菌建築材料風險評估》。”他松開手，指節泛白，“培養箱溫度被人為調高過，就在三月前後。”

夜風卷着殘花掠過周漾蒼白的臉。她想起菌絲箱參數異常那天，監控錄像裡模糊的身影——那人無名指上的刻竹紋銀戒，在月光下泛着熟悉的光澤。

晨霧在南城河面織出绉紗時，周漾正用鑷子夾起培養皿中的菌絲樣本。顯微鏡下的真菌網絡泛着幽藍冷光，像極了趙涔亦襯衣上那枚竹紋銀戒的反光。

“學姐，東觀景台的裂縫擴張速度減緩了。”陳淺的聲音混着咖啡香飄進來。他今天換了件煙灰色衛衣，袖口沾着激光雕刻機的金屬碎屑，“我在裂縫裡嵌入了青瓷粉，β-葡聚糖濃度下降了37%。”

周漾擡頭，望見青年眼下淡青的陰影：“你熬了通宵？”

“昨夜滿月潮位最高，正好測試瓷片投影的潮汐感應模式。”陳淺将咖啡杯推到她手邊，杯壁還留着便利店關東煮的溫度，“倒是學姐該看看這個——”他指尖在平闆劃開全息投影，宋代沉船的青花紋路突然裂變成無數金色代碼。

周漾手中的試管險些滑落。那些躍動的光點分明是《營造法式》裡的榫卯結構圖，卻嵌套着趙涔亦學生時代的筆迹注解。

“今早破解瓷片加密層時發現的。”陳淺的喉結動了動，“2015年3月的掃描記錄顯示......是趙總的手筆。”

實驗室突然陷入寂靜，菌絲培養箱的嗡鳴聲格外清晰。周漾想起那個春夜，趙涔亦在圖書館握着她的手校正掃描儀，松木香混着油墨味萦繞在鼻尖。他當時說這是給百年後的修複師留的彩蛋，卻原來早就把秘密藏進了千年古瓷。

海城科技園B座17層，趙涔亦扯松領帶，虹膜掃描儀的紅光在眼底跳動。淩晨三點的實驗室冷氣太足，讓他想起大四那年陪周漾在古建築測繪的雪夜。

“趙總，南城河項目急件！”助理舉着平闆沖進來，“陸工說菌絲培養箱出現未知菌株，結構膠正在......”

全息投影突然爆出刺目紅光，監控畫面裡，周漾的白大褂染着詭異藍斑。趙涔亦的鋼筆“當啷”砸在防彈玻璃上，他這才發現自己在發抖——就像十八歲那年，看着周漾從測繪架上跌落時，渾身血液凝固的顫抖。

“訂最近航班。”他抓起西裝往外沖。

南城河畔·望江亭，周漾的激光筆停在半空，全息投影中的菌絲網絡突然與青花密碼重疊。她終于看懂那些交錯的金線——是趙涔亦用古代營造密碼寫下的方程式，每個變量都對應着菌絲建材的安全阈值。

“當心！”

陳淺的驚呼與混凝土爆裂聲同時炸響。周漾被撲倒的瞬間，看見青年衛衣後襟濺上幽藍菌液，坍塌的穹頂裂縫中......

二十公裡外，趙涔亦攥着破碎的手機沖進機場。語音信箱裡周漾三天前的留言突然自動播放：【涔亦，我發現菌絲在月光下會沿着青花密碼生長......】背景音裡隐約有陳淺在喊“學姐小心”。

他踉跄着扶住值機櫃台，玻璃倒影裡，那個永遠從容的建築天才此刻眼眶猩紅。落地窗外，南城河方向騰起的藍光染透了半邊夜空。

南城河的夜霧濃稠如墨，泛着菌絲散發的幽藍熒光，仿佛将這片天地拖入了神秘未知的異境。周漾心急如焚地跪在坍塌的觀景台廢墟之中，身旁的陳淺情況危急，他衛衣的布料在周漾掌心被不知名的力量慢慢碳化，散發出一股焦糊味。

青年頸側被菌液灼傷的皮膚泛起奇異的珍珠母光澤，在幽藍的夜霧裡閃爍不定，那是β - 葡聚糖在月光下發生的奇特反應。

“傳感器......”陳淺猛地抓住周漾的手腕，被腐蝕的指尖在她皮膚上燙出一道醒目的紅痕，他劇烈地咳嗽着，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青花密碼第八象限......咳咳......逆相位......”

全息投影儀在廢墟中勉力支撐，投出的光幕滿是裂痕，宋代瓷片的紋路在其上以詭異的速度重組，光影交錯，好似在編織一個古老而又神秘的夢境。

周漾的思緒不受控制地飄回到大三那年，趙涔亦帶着她偷偷潛入鎖閉的實驗室。

兩人小心翼翼地蜷在實驗台底下，專注地研究新材料實驗箱。

那時，培養箱的微光也是這般輕柔地灑落在他的鏡片上，将少年眼中璀璨的星河染成了迷人的紫色 ，那些美好的過往此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情況緊急，周漾迅速通過對講機向附近的醫療急救小組發出求救信号：“這裡是南城河望江亭遺址，有人被不明菌液感染，出現皮膚灼傷、咳嗽等症狀，請求支援！”她一邊等待，一邊盡量安撫陳淺：“堅持住，救援馬上就到。”

沒過多久，醫療急救小組帶着專業設備匆匆趕來。急救人員立刻對陳淺展開檢查，一人用生命體征監測儀測量他的呼吸頻率、心率，一人抽取血液樣本，準備進行快速檢測分析。經過快速檢測，确認陳淺是受到特定細菌感染，符合使用頭孢類抗生素的指征。

“準備注射頭孢曲松鈉，劑量1克。”主診醫生一邊指揮，一邊熟練地進行藥物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