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來到修複的寺廟遺址,寺廟中看到西州的天空,如同古卷中淡墨輕染的一頁,靜谧而深遠,古寺廟便在這蒼穹之下,靜靜伫立,莊嚴而古樸。陳淺立于那斑駁的紅牆之下,目光穿越了歲月的塵埃,仰望着飛檐翹角上殘缺的琉璃瓦,心中湧動的情感,猶如秋日裡紛飛的落葉,複雜而難以名狀。寒風自十一月的指尖穿梭而過,攜帶着細雨綿綿,他下意識地緊了緊羽絨服的領口,呼出的白氣在寒空中缭繞,如同曆史長河中的輕煙,缥缈而短暫。
“等一下!别動!”身後傳來的聲音,溫暖而柔和,那是西洲考古學專家周黎潔的聲音,陳淺轉身,隻見吳諧正彎腰拾起一塊掉落的磚雕,聽見聲音吳諧停住動作,一個一身橄榄綠工裝面部戴着黑色口罩頭戴棕色鴨舌帽的女生舉着相機站在二人身後。這人捂得極為嚴實,雖然看不清面部,但從聲音和身形可以看出是一位女生。女生走到吳諧剛要觸碰的磚雕前,彎下腰修長的手指如同藝術家般輕輕拂去落葉的掩映,露出磚雕上精美的蓮花紋樣,那是明代匠人智慧與心血的結晶。“看這刀工,每一筆都蘊含着匠人的情感與追求,絕對是大家之作。”女生不住地贊歎,如同春風拂過古木,喚醒了沉睡的曆史。
陳淺湊近細看,果然在蓮花瓣的邊緣發現了細密的刻痕,那是時間的筆觸,既不失力度,又充滿靈動,仿佛在低語着往昔的故事。“可惜了,”他輕歎一聲,“這麼好的工藝,卻要在這荒山野嶺中,随着風雨的侵蝕,慢慢風化,直至被人遺忘。”
“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将這些珍貴的記憶留存下來。”黎裡老師的聲音,如同遠山的呼喚,從大殿的方向傳來。她身着深灰色羊絨大衣,身形愈發清瘦,如同古畫中走出的仕女,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憂愁。陳淺注意到,黎裡老師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那是熬夜與辛勞的痕迹,仿佛在訴說着她對這份事業的執着與熱愛。
這時黎裡老師看見同陳淺吳諧站在一處的周黎潔,憑借多次參與古建築修複胡經驗問道:您就是這次參與修複勘探的考古專家了吧?
女生脫下口罩帽子自我介紹起來:各位老師好,我是西洲科技大學考古系研二的學生,我是沈教授的學生,我們組正在開展青雁寺修複前考古勘探,為了理清這座寺廟胡曆史層位。剛才叫住你們也是出于職業習慣對遺産的保護,盡量在人為過多接觸前拍照留存,實在不好意思。
吳諧看到褪去遮擋下的考古專家竟然是一位嬌小靈動的短發女生,聲音卻格外铿锵有力,眼前一亮趕緊回答:我當是什麼寶貝,我們是建築設計那組,這是我們帶隊老師黎裡黎老師,這是我同事陳淺,我叫吳諧。
女生在看向三位明朗大方地說道:黎老師,你們好。對了我叫周黎潔,接下來的工作多多關照!
“你好,相互關照。”黎裡和藹地回應了她。
陳淺也禮貌點點頭示意,繼續觀察周圍的環境。吳諧則非常好奇地跟着周黎潔,看她怎麼工作。
四人沿着青石闆路,腳步輕踏,向着大殿行進。突然,陳淺的目光被大殿檐角的一處異樣所吸引,他停下腳步,手指輕輕劃過空氣,指向那裡:“你們看那裡。”
吳諧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眉頭緊鎖,如同古戰場上凝視戰局的将軍。隻見大殿東南角的檐柱明顯傾斜,與橫梁的連接處,細微的裂縫如同時間的裂痕,悄然蔓延。更糟糕的是,裂縫周圍,那些細小的孔洞如同曆史的傷疤,隐約可見,訴說着不為人知的秘密。
“蟲蛀!”吳諧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急切,他快步走上前,取出強光手電筒,光束如同利劍,刺入孔洞深處。在那光束的照耀下,孔洞深邃且分布廣泛,如同古木中的蟲洞,訴說着生命的頑強與脆弱。吳諧的臉色變得凝重,如同古戰場上目睹戰友倒下的勇士。
陳淺也湊過去查看,隻見木質的橫梁内部已經被蛀空大半,隻剩下薄薄的一層表皮,如同曆史的最後一層紙,支撐着這座古老的寺廟。他站起身,語氣堅定:“黎裡老師,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整個屋頂都有可能坍塌,這不僅關系到文物的保護,更關系到施工人員的安全。”
然而,黎裡老師的眼神卻異常平靜,仿佛已經洞察了一切。她伸手摸了摸那些孔洞,如同母親輕撫孩子的傷痕,輕聲說:“這座寺廟已經有近千年的曆史了,每一根梁柱都承載着歲月的痕迹,我們不能因為一點小問題就大動幹戈,破壞了這份曆史的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