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從抽屜裡拿出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香皂,笑着說:“就跟李嫂子說,這是我娘家捎來的,讓她先用着,不着急還。”
牛美蘭接過香皂,湊近些小聲問:“蘇妹子,你看這個,該換點啥合适?”
蘇晚眼睛彎了彎:“我早就聽說李嫂子做的千層底布鞋,在咱們家屬院可是出了名的好。正好我不會做鞋,能不能麻煩她幫我們家四個孩子每人做一雙?布料鞋底我都自己出。”
“哎喲,這有啥難的!”
牛美蘭一拍大腿,“我替她應下了!李嫂子巴不得呢,她家小閨女早就眼饞這香皂了。”
說着,牛美蘭把香皂小心翼翼地揣進兜裡,又補充道:“你放心,李嫂子手藝好着呢,保準給孩子們做得舒舒服服的。要不要再加個鞋墊?她納的鞋墊也是一絕。”
蘇晚笑着點頭:“那敢情好,正好天快涼了。”
蘇晚和牛美蘭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這事兒她們都明白,雖說拿東西換東西,但到底不好聲張。
畢竟現在這年頭,被人扣上個“投機倒把”的帽子可不是鬧着玩的。
“咱們這也就是鄰裡之間互相幫襯。”
牛美蘭小聲嘀咕着,把香皂往兜裡又掖了掖,“咱們又沒經手錢票,誰能說出個不是來?”
蘇晚笑着點點頭,“人家用手工換我的皂,各取所需罷了。”
兩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同樣的心思。
這事兒啊,隻要不張揚,誰也不會多管閑事。
牛美蘭正要拉着趙紅星回家,小家夥卻死活不肯走,抱着陸睿的木頭手槍不撒手:“媽,我再玩會兒嘛!”
“你這孩子!”牛美蘭作勢要拽他,“人家該吃飯了!”
蘇晚趕緊攔住:“牛嫂子,就讓紅星在這兒玩吧。我家這幾個平時也沒個伴兒,難得跟紅星這麼投緣。”
她笑着摸摸趙紅星的腦袋,“以後常來玩啊,阿姨給你留好吃的。”
牛美蘭看兒子眼巴巴的樣子,心一軟:“那……那行吧。不過可不許淘氣!”
“保證聽話!”趙紅星立馬眉開眼笑,轉身就跟陸睿他們跑沒影了。
蘇晚把牛美蘭送到門口:“别擔心,等會兒我讓陸睿送紅星回去。”
“哎喲,用不着!”
牛美蘭連忙擺手,“紅星比陸睿還大一歲呢,哪好意思讓小的送大的。”
她朝院子裡努努嘴,“再說了,這大院他閉着眼睛都能摸回家,熟得很!”
蘇晚聽了笑道:“也是,咱們院裡的孩子都跟野馬似的,跑得比誰都快。”
兩個女人站在門口又唠了幾句家常,牛美蘭這才轉身往家走。
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叮囑一句:“要是這小子淘氣,直接揍他屁股!”
院子裡傳來趙紅星和陸睿他們玩打仗遊戲的歡笑聲,蘇晚搖搖頭笑了。
這大院裡長大的孩子,一個個都跟小老虎似的,哪還用大人操心。
這邊,李營長家。
牛美蘭挎着個竹籃子,站在張桂蓮家門口喊:“桂蓮啊,在家不?”
“來啦來啦!”張桂蓮一邊應着一邊快步走出來,“是美蘭啊,快進屋坐!”
牛美蘭進了堂屋,把籃子往桌上一放,神神秘秘地從裡頭掏出個油紙包,往張桂蓮跟前一推:“你猜我給你帶啥好東西來了?”
張桂蓮好奇地拆開油紙,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哎喲!這……這是香皂?還是上海牌的?”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來聞了聞,一股子茉莉花香,喜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這可真是稀罕物!供銷社都斷貨小半年了!”
張桂蓮愛不釋手地摸着香皂,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趕緊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生怕弄髒了這金貴東西。
“美蘭,這……這得多少錢啊?”
她小聲問道,眼睛還盯着香皂不放。
牛美蘭擺擺手:“錢不錢的先不說。是蘇晚妹子娘家寄來的,她聽說你家小閨女想要,特意讓我捎來的。”
說着又從籃子裡掏出幾塊布料和納鞋底用的麻線:“喏,這是做鞋的材料。蘇晚妹子想請你幫她們家四個孩子每人做雙千層底布鞋。”
張桂蓮一拍大腿:“這有啥難的!我今晚就動手!”
她摸着上好的棉布,突然壓低聲音:“不過……這事兒……”
“放心,”
牛美蘭會意地眨眨眼,“就說是咱們鄰裡之間互相幫忙。蘇晚還特意囑咐,讓你别着急,慢慢做就成。”
正說着,張桂蓮的小閨女李曉紅從裡屋跑出來,一眼就瞧見了桌上的香皂:“媽!這是?”
“去去去,先洗手去!”
張桂蓮趕緊把香皂收起來,轉頭對牛美蘭笑道:“這丫頭,鼻子比狗還靈!”
牛美蘭起身告辭:“那我先回了。鞋做好了直接給蘇晚送去就成,她家幾個小子整天瘋跑,費鞋得很。”
走到門口,她又回頭補了句:“對了,蘇晚說這香皂是茉莉香的,洗完了身上能香一整天呢!”
張桂蓮送走牛美蘭,關上門就看見閨女眼巴巴地瞅着她。
她心一軟,切了一小塊香皂給李曉紅:“省着點用啊!這可是用你媽的手藝換來的!”
李曉紅捧着香皂,笑得見牙不見眼,一溜煙跑去廚房打水洗手了。
張桂蓮看着女兒歡快的背影,心裡盤算着:得把鞋做得更精細些,才對得起人家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