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超級厲害超級好看!我拍了好多照片!”詹姆甫一見到他們就展示起了自己手裡的那一大沓照片來,“我能帶回去給家裡人看嗎?我是說,或許你們會有什麼不能讓别人看到的規矩之類的……”
“不宜大肆宣揚,但給你爸媽和親戚朋友看完全沒問題。”玄理道,“我們是不喜歡外人,但還不至于封閉到那種程度。”
“你們都很厲害,雖然我看不太懂。”加蘭德說,“好吧,其實是完全看不懂,那個水鏡轉播可算不上清晰。”
“但西可舞劍和你彈琴看上去都特别棒!我說真的!”詹姆來回比劃着大拇指,“我會把照片洗出來給你們的!我們過會兒一起合張影好嗎?我要把合影貼在照片牆的正中間!”
“當然可以。”玄理說,“我過會兒拉上尊師兄一起來拍照。”
“好啊!我們一起!”
西克萊在旁邊給加蘭德展示了自己拿到的夢貘膏,加蘭德一如既往地對中藥材很感興趣。幾人有說有笑地順着山路回了玄理的洞府,詹姆先一步跑去點菜了,加蘭德在後面追他。
“所以,子敬師兄的所謂殺招到底是什麼啊?”西克萊仍然有點好奇。
“殺招?”玄理想了想,“哦,你說那個。算不上什麼殺招,隻是子敬的水會習慣性地化形成毒物罷了。”
“毒物?”
“蛇啊蠍子啊之類的,都是透明的,很漂亮的。”玄理道,“他出生在偏熱帶的村寨,對各種毒蟲都蠻熟悉的。他總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我一直覺得漂亮。子敬的水靈氣溫柔澄澈,不管化形成什麼都是好看的。”
“我的水靈力也能有類似的……我是說,類似的特性嗎?”
“這要看你的修行了。”
西克萊應着,本以為關于白子敬的話題不會再提起,晚間卻忽然想起此人還要來玄理的洞府暫住,而後者這會兒沒去陪客人,反而留在案前拿刻刀做着什麼。
詹姆探頭探腦地湊了過去:“你在雕什麼呀?”
“團龍紋玉環。”
“是挂件嗎?”西克萊看到了旁邊的編繩,“你要挂到哪裡?”
“要送給子敬的。我比賽的時候把他的挂墜弄斷了。”
西克萊想起來了,确有此事。他和詹姆出神地看着玄理雕刻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誇他手法熟練。這家夥會的東西真多。
“習慣了,年年都要給他編個新的。”玄理道,“前兩年因為我修為上漲但自控能力不夠,為了防止傷到觀衆,我們都沒祭出琵琶和箫,但他那個墜子還是被風刮斷了。”他輕輕吹了吹打磨出的粉末,手上用刻刀繼續雕字,“我留了幾塊好玉,專門等着給他換墜子。”
“那他豈不是每年都能收到你的玉石禮物?”詹姆哼哼道,“我也要!”
“你生日那會兒我送過玉給你啊。”
“我每年都要!……不對,你也肯定給這個人送生日禮物啊!”
“這兩個不是一回事嘛。”
“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我倒是可以給你做,但你要玉墜是想挂在哪兒?”
“呃……”
玄理做完雕刻又陪他們看了會兒電視,确認三個人都有好好洗漱上床休息,才出門往桃林那邊去了。入夜,箫聲悠悠。玄理拂過四季開花的枝葉,順着箫音靠近别苑。
一條條透明的蜈蚣纏着玄理的小腿往他身上爬,蛇鑽進他的外袍,自他的頸邊露頭,壁虎和蠍子在桃林間穿梭,金蟾跳進池塘。玄理伸手讓那些蜈蚣順着自己的手臂上來,蛇像條圍巾一樣纏繞在了他的脖子上,嘶嘶地吐着信子。
“心情不好?”他趕了趕石凳上密密麻麻的蠍子和蜈蚣,在白子敬身邊坐了下來。
白子敬睜眼,看見他掌心閃爍着瑩潤光澤的玉環,笑着輕輕歎氣:“謝謝之理。敬隻是想到師弟害怕,有些擔心。”
“雲子規一驚一乍慣了,總不至于真被你吓到。”
白子敬将手覆在玄理伸出的手上,二人的掌心隔着那枚玉環。一時間,那些水靈力所幻化出的毒物都消失了,風與水,陽與陰,陽氣從風而行,乘勢四散;陰氣從水而行,遇山則止。混沌初開,無極化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化四象,四象變八卦,然後産生萬事萬物。日月星辰的陽剛之氣向上騰升,山川草木陰柔之氣向下凝集。風吹動星宿的陽氣,水帶動山河的陰氣,所謂風水,正是如此。他們自初見便如熟識多年一般,雙方的靈力在兩個人的經脈中暢通無阻,他們的靈根靈脈天生就無比契合。那些支持玄理繼任陽關道掌門的理由中便有一條:風與水相合,桃源有陰陽關有陽,陰陽調和,可保靈脈豐沛,佑我輩昌盛萬萬年。
二人再睜眼時已是深夜,連蟲聲都寂靜了,隻餘下月光依然明亮。白子敬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投下兩片陰影,他微微偏了偏頭,柔和地微笑着:“之理,與敬講講在外留學的這一年吧。”
“我從前真那麼不愛笑?”
“從前非要敬哄你,你才肯賞臉。現在很好,我很高興見你笑。”
“倒也無妨,我同你說。”玄理歎了口氣,将之前一年在英國遇到的事都與他講了。桃林靜谧,一時間隻剩下他們的話語和月光。
“是好事,你那些小朋友都很可愛。”白子敬聽完,溫和地道,“客從遠方來,敬在陽關道不可主事,隻能尋些禮物以表親厚,感謝他們如此照顧你,也算略盡地主之誼。如若明年此時帶他們來桃花源遊玩,敬也可盡力招待,略表心意。”
“明年的行程未定,但我是一定要去桃花源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