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玥面色一沉,望着此人居心不良的目光,漠然不動,更對那輕佻的語氣深感不适,她質問道:“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裝神弄鬼的,可上不得台面。”
半暗半明處,黑袍男子不怒,反而大笑起來,連帶着一股未知的情緒猛地向外發洩。
“是了,我不會認錯,你就是當年的邪神哈哈哈……”
“沒曾想随便拐來一個孩童,居然收獲頗豐啊,不過也是,能讓楚魔君帶在身邊的,還能是誰?”
黑袍男子越笑,越是喪心病狂,仿佛五髒六腑都在跟着他顫抖的身體,狂亂地抽搐。林清玥先前隻覺得這人怪異,現下不得不懷疑他的?神志是否清醒,而不是一個瘋子。
可觀男子對自己一見如故,林清玥冥思苦想怎麼也對不上這号奇人。
“我們以前相熟?”她秉着記憶欠佳的由頭,還是謹慎問了句。
怎料黑袍男子緩緩搖頭:“不認識,更不熟,說來這算是我們頭一次見面。哦……不對,嚴苛來講,是第二次了。”
那還真是……有病。
林清玥心想:既然沒什麼交情,一上來就笑得這般瘋癫,可見險惡的心思昭然若揭,其實漫天散逸暗沉的虛無,已然說明了一切。
隻是在她開口之前,黑袍男子便率先自顧自道:“雖然與閣下素昧平生,但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我全都一清二楚,隻怨相見恨晚啊。其實不僅是巫烨城的那位,我也一直在等你,等你從陰曹地府裡爬出來,百年了……哈哈哈哈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哈哈哈……”
瘋子,絕對有病。
林清玥欲言又止,因為她曉得無法阻止澎湃激昂的黑袍男子,笑聲穿梭在虛空中,非但沒有就此消散,反而聚攏成片缭繞耳際。
過去片刻,趁着男子嗓音漸小,林清玥抓住空隙,趕忙道:“說吧,你的意圖究竟是什麼?”
黑袍男子依舊給人一股半癡半癫的錯覺,卻不像天生愚鈍的傻子,也非是真的瘋子,倒是與執着于某事堕落頹靡相似。
陣陣瘆人的陰笑從面具之下傳來,由于瞧不見長相,一張其貌不揚,獐頭鼠目的嘴臉,如随風飄來的霧氣般,湧現在林清玥心底。
男子始終未曾上前半步,他話裡摻雜着笑意道:“說意圖難免太過生疏,我隻是想請邪神施以援手,幫我做件事罷了。”
“呵……”
林清玥下意識想笑,她道:“我還是頭一回知道,原來有求于人可以如此理直氣壯。别說是舊相識了,你我之間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林清玥的脾性一上來,有種一發不可收拾的意味。
不過在黑袍男子張口前,林清玥身後的大片黑暗裡,裂開了一條縫隙,刺眼的天光乍然擠進,接着人語聲不斷入耳,男子垂頭啐了一聲,極度不滿:“來得真不是時候。”
他扭頭看向林清玥,佯裝輕盈道:“看來我們得換個地方再叙了。”
無論是前世,還是此刻,林清玥都不喜歡自己出現在旁人設好的局裡,這種不悅的情緒,惹人煩的事與人全有份,不湊巧,男子渾身上下就連呼吸也讓她感到敗興。
林清玥一聲輕笑:“你原先隻想綁來一個軟弱無能的童稚吧,可是怪你眼睛太瞎,偏挑了個最強的。如果單想靠這陣法困住我,怕是要令你失望了。”
黑袍男子晃過一眼陣法的上空,附和道:“确實有些差強人意,不過我敢引誘楚魔君前來,斷然是留了些後手。我不妨直說了,在你們踏進這裡的那一刻起,死局已定,就不可能出得去,但林前輩不同,無須擔憂,你定會安然無恙,這也是在下獻上的誠意。”
林清玥眼角微揚,真搞不明白,此人哪來的自信,覺得可以困住她和楚明愈。
一個是百年前的邪首?,另一個是現世的大魔頭,湊在一起也不知是福是禍,是吉是兇……
就在說話的間隙中,本以為深遠無盡頭的漆黑虛無,随着越裂越開的豁口,有了明确的距離,光透進來的瞬間,三道挺直的身影如空降般猝然顯現,最前面的男子一襲绫羅青衣,步履穩健有力,朝着林清玥快速走來。
林清玥不知何處生出的心虛感,令她探口而出:“師……楚魔君,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楚明愈瞟了眼來路不明的男子,須臾便将眸光凝聚在她的身上,整個人的表情很是正常,就是因為過于正常,林清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立即改口。
楚明愈神色如常道:“才到,夏姑娘看起來有些……緊張啊?”
首次被楚明愈喚作夏姑娘的林清玥險些沒反應過來,她三分假笑道:“哪有,魔君的錯覺吧。”
楊柯雖然沒什麼?眼力勁,但話多也并非全是壞事,他道:“徒兒,你的法力恢複啦?”
林清玥未答,心思隻放在前半句:“還沒拜師呢,别亂認。”
楊柯道:“遲早的事。”
林清玥無言以對,若是楊柯知道她的身份,會作何感想,想收天下第一邪神為徒,就算當今的蕭掌門,恐怕也沒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