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伫立在風沙塵土中,周圍有木栅欄,圈出一片權作院子的空地,木頭框子的院門前豎着一根杆,頂上挑一張幡旗,上書“西風客棧”。
這西風客棧處在出關的必經之路上,是出關後的第一家客棧,也是方圓數十裡之内唯一的一家,過往的商隊都會在此休整落腳,是以地方偏遠,也不乏來客。
商販們說話帶着濃重的口音,身上混雜着駱駝和馬匹的味道。
這些人聚集在堂中,讓不大的客棧顯得鬧鬧哄哄,擁擠不堪。
還好,不消多時,這群人打點好行裝,很快便再次上路,讓客棧得以松快下來。
掌櫃送走這批客人,正與夥計在堂間灑掃,忽見門外天光一晃,走進幾個人來。
這是一支奇怪的商隊,約摸十來人。
之所以說他們奇怪,是因為他們的步伐和隊伍的氣氛。
這群人步伐極輕,也不相互交談,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與那些嘈嘈雜雜埋怨路途艱辛的來客很不相同。
若不是他們進門時候擋了光亮,掌櫃竟全不知門口來了客人。
掌櫃仔細看了他們的臉,發現那些臉孔灰白僵硬,如同死人一般,不禁大駭。
一時之間,竟沒有人上前去迎客。
這時候,這群人中走出一個人來。
這是個留着絡腮胡的漢子,身量修長,眉眼生得頗俊,走路步伐穩健,舉手投足間帶着令人信服的氣質。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這群人之中領頭的。
掌櫃近看之下,發現他的臉色比起其他人要正常多,至少有活人該有的表情。
這人露出一個略顯疲憊的笑容,問道店家還有沒有空房,能否住下他們這一行人。
掌櫃還在出神,旁邊的夥計嘴快,立刻回道:“有空房,剛剛走了一支商隊,正好空出來不少。”
掌櫃似乎不是很想讓這群怪人住進來,關外亂得很,劫财行盜的惡徒不少,不得不留個心眼。
但此時這群人眼睜睜看着他,闆着那一張張死人面孔,竟叫他說不出任何哄他們離開的話來。
衆人分配好房間,安排好駱駝和馬匹,各自沉默地回房休憩,安靜得如同一群啞巴。
天光漸暗,西風客棧早早打烊,将漸起的風沙肆虐之聲隔絕在緊閉的門闆之外,掌櫃和他的夥計湊在樓下廳堂裡,低聲交談。
“是他們?”
“是。”
“你确定?”
“黃沙城裡傳出的消息,不會有錯。”
“竟真的來了……”
“我們今晚就動手?”
“等一等,等夜再深些……”
話到這裡,忽然被一陣拍門聲打斷。
幾人對視一眼,沒有立刻回應,那拍門聲停了片刻,再次響起。
掌櫃揚聲喊道:“這裡打烊了,去别家吧。”
拍門聲停了下來,門外一個聲音模糊道:“店家莫說笑,這附近哪還有第二家客棧?”
掌櫃略一思忖,給身邊的夥計使了個臉色,示意他過去開門。
夥計走到門邊,帶着謹慎的态度,隻卸下了一條木門闆。
外面的人露出半張普普通通的臉,風塵仆仆的,夥計看了幾眼,看不出什麼端倪。
那人見有人開門,立刻露出個笑臉,道:“趕路不易,煩請店家通融通融。”
客棧夥計打量一番,轉頭對堂中的掌櫃示意。
“店家?如何?”門縫外的人問。
夥計轉回來,又卸下兩塊木闆,這才看見,剛才說話的人後面還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