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不走漏消息的前提下,查出線索,其中艱難,難以細說,”魏子雲歎道,“總之最後,我們查到,給聖上下毒的,正是這苗域生界的異教。”
“就是竹青青之流?”陸小鳳道。
“不錯。”
“可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魏子雲道:“想必你也知道,西南這一帶遠離京師,生界流民不開化,不服地方官員管束,前些時日竟還發生了行刺朝廷命官的事情。”
陸小鳳颔首,這些情況,花滿樓曾經告訴過他。
“蠻民如此猖獗,讓官家盛怒,下旨嚴查,下頭一查才發現,行刺官員的并非是普通苗民,苗疆生界興起一股勢力,拉攏民衆,反抗朝綱,大有分裂謀逆之勢。”
“陛下與衆大臣商議,決定要派兵南下,先發制人,鎮壓反賊異教,誰知朝中剛議完此事不久,便發生了下毒的事情。”
魏子雲歎息道:“實未料到蠻夷之地竟有如此高手,竟讓朝廷陷入被動局面……苗域的毒實在太過奇詭,名醫聖手也無可奈何,陛下中毒不醒,膚上生瘡潰爛,隻有這裡生長的草藥熏煙才可以緩解,至于徹底解毒……唉,恐怕隻有按他們所說,等他們事成之時,再取解藥。”
“他們所謂的事成……難道……”
魏子雲意味不明地看了看陸小鳳:“一開始我也不明白,後來才知道,那七朵花原來指的是……想必你已猜到了吧。”
“是花滿樓。”陸小鳳猜到了,但還是不理解,“他們非要花滿樓做什麼,我實在是想不通,總不會——隻是觊觎他的美色吧?”
魏子雲搖頭:“這類邪門異教,總有些正常人無法理解的舉動。總之,我們沒有别的辦法,隻能與花大人商議,順水推舟,将花滿樓引到南疆來,等他們完成祭典,拿出解藥,便是我們蕩平異教反賊之時。”
陸小鳳蹙起眉頭:“這不是拿花滿樓做了誘餌?”
魏子雲道:“我知道這對他來說很不公平,但是天子性命攸關,為了陛下的安危和社稷的安穩,什麼犧牲,都是值得的。”
陸小鳳聽了這話,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他知道,跟魏子雲計較并沒有用,事已至此,要緊的是,怎樣才能既保全花滿樓,又能替皇帝拿到解藥。
陸小鳳沒有頭緒,沉吟道:“這幫人與朝廷作對,已經是進退無路,為何還要招惹那些江湖高手、武林世家?”
魏子雲似乎也有些迷惑:“這一點我也不清楚,隻希望那些想要複仇的江湖人士,不要擾亂了我們的計劃。”
陸小鳳沒有說話,他摸着自己的胡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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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穿上了苗人男子的服飾,頭上包着黑頭帕,身上穿紅黑雙色的左衽窄袖上衣,褲腳寬盈的大腳長褲,露着兩個腳脖子。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問司空摘星:“怎麼樣?”
司空摘星瞥了一眼:“不怎麼樣。”
他此刻也穿着苗服,陸小鳳看他幾眼,忍不住笑道:“不錯,還是你穿起來更合适一些,若不是我認得你,恐怕我真會當你是這裡的苗民。”
“廢話少說,”司空摘星催促道,“都扮上了,便快些做正事吧。”
陸小鳳憑着記憶,找到了之前那個山洞,但其實,哪怕不憑記憶,現在這地方也委實好找得很。
跟上一回的倉促不一樣,這次時間寬裕,這幫人竟似乎有了大操大辦的想法。
許多苗人往山洞聚集,在洞壁兩邊擺上瓜果裝飾,場面看上去熱鬧祥和。
“真是可怕,”司空摘星躲在樹叢後頭偷看,“單看外表,誰會想到他們是異教邪魔呢?”
陸小鳳沒有回話,他突然站起身來,大喇喇朝着山洞走去。
司空摘星沒抓住他,隻得跟着他一道過去。
他們跟在獻禮的村民後面,還沒進洞門,便被洞口的守衛給攔下了。
那人拿苗語問他們話,陸小鳳一句都聽不懂,隻能裝啞巴。
守衛正質問着,突然停下來,朝着他們身後行了一個禮。
陸小鳳回頭一看,是竹青青。
竹青青看見陸小鳳的裝扮,有些意外地笑起來:“陸公子,沒想到你穿着我們的衣服會這般合适,或許你也該考慮一下,留在這裡找個姑娘,做我們的上門女婿。”
她又看一眼司空摘星:“原來這位是陸公子的朋友,早些告訴我,我就會對他客氣一些了。”
司空摘星翻了個白眼,沒有理她。
竹青青對洞口守衛說了幾句苗語,又對陸小鳳道:“你們是來看花公子的吧?他正好在裡面試喜服,我可以帶你們進去見他。”
“你不怕我們來是為了把他搶走?”陸小鳳道。
竹青青微笑道:“我為什麼要怕?難道你們拿到我的解藥了?”
陸小鳳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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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終于再次見到了花滿樓。
此刻他正穿着火紅的盛裝,比普通苗族男子新婚時的服飾,還要精緻複雜許多,晃眼一看,倒更像是新娘的衣服。
陸小鳳和司空摘星從來沒見過他這般打扮,險些看花了眼。
衣服是很喜慶,花滿樓的表情可半點也不開心。
三個人相對無言半晌,竟同時歎了一口氣。
陸小鳳道:“花兄,若早知來了這裡會是這種局面,你還會來嗎?”
花滿樓道:“我已經來了,而且也不算白來,我算是徹底見識過本地的民俗風物了……想必這些天,陸兄也對這裡有了更多了解吧?”
陸小鳳點點頭,對竹青青道:“可以讓我們單獨聊聊嗎?你知道的,新婚之前,親友總有許多貼心話想對新人說。”
竹青青看了看他們,沒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陸小鳳上去抓花滿樓的手:“怎麼樣?她又給你下了毒?”
花滿樓苦笑道:“不得不說,他們的毒.藥确實是新奇繁多,我每天都能嘗到新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