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陸小鳳點點頭,“最近我聽到這個人的次數,比我喝酒的次數還多,這叫我如何忍受得了?”
西門吹雪道:“那我的纏絲軟甲等于白送你了。”
陸小鳳微微一笑:“想必你不會在意吃這麼一點兒虧的。”
“東西你隻管拿去便是。”
“你不問我借給誰用?”
西門吹雪道:“我對這種事情一點也不好奇。”
陸小鳳道:“可是我對一件事情非常好奇,希望你能告訴我緣由。”
“什麼事情?”
陸小鳳道:“西門吹雪為什麼想殺那個掏心怪物?難不成他也給你診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毛病,讓你很氣不過?”
西門吹雪道:“他若有膽子來找我,絕不會有命活着離開。”
陸小鳳摸着下巴道:“嗯,這我相信,所以你是為了什麼要殺死他?”
“因為他殺了‘化愁劍’。”
陸小鳳一愣:“化愁劍梅鷹?”
西門吹雪道:“正是。”
陸小鳳道:“怪了,西門吹雪什麼時候與梅鷹有了交情,我居然毫不知情?”
西門吹雪道:“我與化愁劍并沒有什麼交情,甚至連面也未曾見過。”
“那你……”
西門吹雪冰霜般的面龐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惋惜之色:“你可知道,化愁劍是個難得全心沉醉于劍道的劍客,他本該有更高的成就,可成為與我比肩的對手。”
陸小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沉吟道:“可是梅鷹已死在那掏心怪物手中,這似乎證明了他并不夠格做你的對手。”
西門吹雪轉過身來面對着陸小鳳,道:“今時今日尚不能與我做對手,明日他時卻不一定不能與我匹敵,可是那掏心惡賊卻将這樣的可能完全抹殺了。”
陸小鳳沒有再多說什麼,隻道了一句:“我明白了。”
真心的朋友難能可貴,珍貴的對手也是難遇難求。
“化愁劍”梅鷹是個難得的劍癡,這世上的“癡人”似乎總是越來越少,要多少年能遇到下一個葉孤城?
失去了一個潛在的珍貴對手,對于西門吹雪來說,的确是一件憾事。
陸小鳳告别了西門吹雪,提着一個包裹離開了,包裹裡裝着西門吹雪“白送”的纏絲軟甲。
他已不像剛剛那樣悠閑,他的腳步突然有些急促,甚至施展輕功,足不點地飛掠起來。
花滿樓正在開滿鮮花的山坡上等他,比起和陸小鳳一起去見西門吹雪,他似乎更願意待在山坡上,和花花草草待在一起。
陸小鳳想着此處是萬梅山莊,應該不會有危險,便由他去了。
然而此刻,他卻還是有些擔心。
山坡上鮮花遍地,清風習習,風裡帶着各式各樣的花香氣,還有春季特有的青草香和泥土氣息,實在是一幅讓人心情愉快的畫卷。
然而陸小鳳的心卻突然提了起來,感受不到這微風的輕快了。
因為他遠遠看到,花滿樓正倒在花草叢裡,一動不動。
等到陸小鳳心驚膽戰地到了跟前,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花滿樓并沒有出事,他好端端地躺在那裡,渾身上下完好無缺,胸口并沒有被誰挖出血窟窿。
花滿樓靜靜地躺在草叢裡,身上落了一些雪白的花瓣,那是杏花,還是李花?
他閉着眼睛,臉上帶着輕松愉快的笑意,任由花瓣飄落在他幹淨溫和的臉龐上。
陸小鳳坐在他旁邊,伸手将他臉上的落花輕拈下來,苦笑道:“花兄,你躺得好生自在,可吓苦了我。”
花滿樓也笑起來。他還是閉着眼睛,道:“陸小鳳的膽子不是很大?你在怕什麼?”
“我真怕你那顆熱愛萬事萬物的心髒被誰給偷走。”
花滿樓道:“過分擔心隻會徒增憂慮,此處的風光如此曼妙,陸兄為何不好好感受一番,讓心情輕松一些?”
陸小鳳看着花滿樓沐浴着陽光的臉,此時哪怕不去看四周的景物,隻是看看花滿樓愉快享受的表情,就能知道這春景肯定美極了。
興許是感受到了陸小鳳的注視,花滿樓終于睜開了眼睛。
雖然這雙眼睛什麼都看不見,卻不妨礙它們如春天的溪水一般清澈,如天上的繁星一樣晶瑩。
這雙眼睛睜開與閉上,所面對的景象并沒有區别。
陸小鳳本來以為那應該是一片相同的黑暗,此刻卻突然覺得,那景象肯定是春天的似錦繁花,肯定是旁人都無法窺見的色彩斑斓。
這雙眼睛,隻看得見美好。
正出神間,忽聽得花滿樓道:“想必陸兄這次去見西門莊主,并沒有丢掉自己的眉毛。”
陸小鳳一愣:“為何這麼說?”
花滿樓笑道:“若是丢了寶貝眉毛,陸兄怎麼還會笑得這樣開心?”
陸小鳳摸了摸自己上揚的嘴角,忍不住大笑起來,心中溢滿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