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餘音繞梁。滿座男子如癡如醉，紛紛起身向嫣平升大獻殷勤。有追贈美玉的，有重金邀約的，更有人當場賦詩相贈。

嫣大家卻隻是淺笑應對，纖纖玉手輕攏鬓角碎發，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衆人，最終落在窗邊的宋缺身上。她輕移蓮步，在距離宋缺三尺處停下，朱唇輕啟："久聞宋公子刀法通神，沒想到今日竟能在揚州得見。妾身鬥膽一問，公子此番江南之行，可是為磨砺刀法嗎？"

她說話時眼波流轉，蔥白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琵琶弦，發出細微的铮鳴。這般情态，與方才對待其他賓客的疏離判若兩人。

柳卿卿冷眼旁觀，隻見宋缺依舊保持着那副慵懶姿态，隻是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此來江南主要為家族生意，不想嫣大家竟然知道宋某人之名。"

"公子說笑了。"嫣平升掩唇輕笑，"這江天下，誰人不知'天刀'威名？妾身不過是..."她話鋒一轉，忽然看向柳卿卿，"聽聞柳姑娘方才那首詩中有'醉拂吳鈎看星鬥'之句，莫非也是習武之人？"

這一問，頓時将衆人注意力又引回柳卿卿身上。

柳卿卿折扇輕搖，唇角含着一抹自嘲的笑意："在下不過是些莊稼把式，胡亂比劃罷了，不曾有過正經師承。在各位行家面前提起，倒要惹人笑話了。"

"柳姑娘過謙了。"庾三公子溫言解圍，白玉般的面容帶着和煦笑意，"你的詩才悟性皆為上乘，武學之道原不必人人精通。"說着轉向宋缺，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倒是宋兄，我記得你素來精通音律。今日既有嫣大家在此，何不合奏一曲？這般機緣，可是千載難逢啊。"

他說話時，手指有意無意地輕叩案幾，目光在宋缺與嫣平升之間流轉。雅間内燭火搖曳，将三人身影投在雕花屏風上，勾勒出一幅微妙的三角圖景。

宋缺聞言輕輕搖頭，"嫣大家琴技已臻化境，宋某這點微末道行，怕是難以相和。"他唇角微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我的音律，配配那些粗野鄉音倒還勉強。"

卿卿聞言隻覺得宋缺話中有話——這"粗野鄉音"莫不是暗指她當日假扮鲛人，用漁村方言僞造鲛人之歌？想起那夜自己被他偷窺全程，柳卿卿心中頗不自在，隻想早些結束這個氣氛越來越詭異的飯局。

她直覺嫣平升，庾三，宋缺三人關系頗為奇怪，似敵似友，再加上自己與宋缺關系複雜，不由有些後悔今夜參加此局。

她剛來江南，兩眼一抹黑，實在不該盲目應邀。這兩個月的自在日子，讓她警惕性下降，以後要吸取教訓，人在異地保持低調，減少麻煩。想到此處，她決定學學徐庶，少言多看，當個背景。

不想宋缺卻看不慣她偷閑，語氣熟稔對她說“你前些日子不是在關中嗎？怎麼這麼快就把生意做到江南了？我手下的人要有你一半得力，我也不用親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