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桌邊好一會兒後,時微寒才有下一步的動作,腳步落的輕,三兩下就去到窗邊,掀開窗簾朝外面望,人早就走了,隻留下了一地無聊的月光。
今天的人好像比之前要多很多呢。
輕歎一聲,垂下的布料擦出聲響,她轉身往門邊去,擰開把手的同時,邊關上了電燈。
聽見開門的動靜,正伸手探人鼻息地連姮扭頭看去,瞧見出來的人,咧嘴笑了笑,對視裡充滿了尴尬。
“那什麼,我可沒動手啊,她還有氣,還活着。”
誰知道呢,她就隻是想去接口水喝,結果回頭一看,人歪着腦袋無力癱倒在椅子上,吓得她還以為人就這麼挺不過去了。
斜孑她一眼,時微寒朝昏過去的人走去,撸起袖子把人撈起來:“還不搭把手。”
“哦。”
連姮伸手扶住祝秣左半邊身體,慢慢把人往房間裡帶,看時微寒把她弄去床上,抓抓鼻子往牆邊靠。
看她給人也不脫件外套就把被子蓋上,連姮沒忍住啧了一聲,撓了下耳朵:“你打算讓誰來守着她?”
“岷山措。”時微寒拉上窗簾,擋住屋外落進來的月光。
“喲呵。”連姮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蹭一下從牆上彈起來,背挺得直直的,“牛哇,你咋找見她的?我還以為她失蹤了呢。”
“托人幫忙。”朝躺床上正眉頭緊蹙的人瞥一眼,放下卷起的袖子,“從她身上拿來那枚戒指你記得放好,到時還要還給人家。”
摸到揣兜裡的那個小物事,連姮吸了口涼氣:“确定都清除幹淨了嗎?她們真沒辦法再回去?”
這幾天地府的人慢慢開始了分頭行動,打算先她們一步免得被掣肘,那麼首當其沖的最先要做的就是滅掉她們的老巢。
其實最開始久尋不見這麼一個地方的時候,連姮心裡就多少有了些猜測,這幾乎是一個大家都明白的道理,躲在人身上是比找個空房子安全藏匿的時間要多的多。
她們可以無所顧忌的去做選擇,在那份備選名單裡,不隻有祝秣一個人,她們像寄生蟲一樣随意附着在身上隻為不被找見,可他們不能有樣學樣肆意妄為,人的生命是值得敬畏得,生有時死亦有時,不能去做那根撬動命運安排的杠杆。
所以隻能想方設法的去牽制住她們的步子,才能在這樣四下無人的時候,把強加在人身上的藏身幻境給抹除掉。
“嗯,必須得清除幹淨,不過就像我們之前猜測的那樣,沒辦法确定她們是不是就隻有這麼一個藏身處,我隻能保證她是安全的。”時微寒不放心,又去到窗邊,輕撥開厚重布料,投下搜尋的目光。
連姮撇撇嘴,手揣進兜裡,聳了聳肩:“真險惡啊,她們如果老是用這麼惡心的招數,那我們行動之前不得把這些人都得找出來才行啊!可真夠會浪費時間的。”
樓下路兩邊錯位的路燈會一直亮到第二天早上,等時間到了,在沒人注意的角落,沒預兆的一下就滅了。
“隻要他們是無辜的,就算浪費時間也得把人找出來。”放下窗簾,時微寒眉頭緊鎖着,有什麼事一直擾的她不得安生。
“無辜?”連姮笑出了聲,抱住胳膊重新靠去牆角,“不是我說啊,時微寒,你這話指代性可不要太強。”
轉頭朝她看去,時微寒默不作聲的等着她話裡的下半句。
“倘若要是碰上的人和你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你還會說人是無辜的?若按我的說法,那他們沒一個人能置身事外,全都在和我們作對,都不該像現在這般被好好對待。”
“你說這麼多也無法抹去他們就是無辜之人的事實。”時微寒邊摸出手機,邊瞥去眼神瞧她,“你沒說錯,他們這樣确實是在和我們作對,隻要有他們在,設山那一群人就一直會有地方躲,顧忌着生命的我們根本就是束手無策,不敢去追。”
“可他們沒辦法,他們隻能這麼選,他們要做的選擇題,隻有一個選項,那就是去合作,為了繼續活下去。”
視線筆直落進她眼睛裡,時微寒輕歎一聲,别開了頭。
“我們不知道他們經曆了什麼才會選擇妥協選擇被人寄生,如果他們也像我們這樣有能力去反抗去鬥争,那麼在毫無利益可圖的情況下,誰會想變成這樣?誰會想任人宰割?”
她的話裡袒露着十分直白的事實,深刻刺進眼裡,卻又下意識的想要忽視不去在意。
其實攤開來講,連姮之所以厭惡這些人,這些被她稱為是在和地府作對的人,是因為他們成了設山那些人的幫兇。
她厭惡的從來都是做了壞事的人,于是恨屋及烏,也開始讨厭那些被迫融入惡裡面的人。
可在這樣的長句裡,有人瞧見了被迫,有人瞧見了惡,各有各的着重點,順理成章的有了不一樣的分歧。
“無論如何人是無辜的,就像你說的那樣,不沾親帶故還用不上我親自來救。”時微寒拖了把椅子放床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很晚了,你家不是還有人在等着嗎?不想早些回去?”
“今晚你親自守?”連姮放下手,神色變得正經。
時微寒點頭:“嗯,關鍵時刻馬虎不得,如果到時候她們反撲回來,至少還有保命的機會。”
連姮咋舌,擡手撓下巴:“這麼悲觀?”
“這不是悲觀,是防患于未然。”雖然不見得有什麼用處。
時微寒摸出手機瞧了眼時間,剛巧收到江枕西的消息,慢慢回着。
“岷山措呢?你不是請她來幫你守人嗎?”連姮睨她一眼。
“她最快也得等明天早上才能到。”食指敲着手機邊兒,摸出兜裡卷成一圈的黃符遞出去,“快回去吧,另外麻煩你把這個給魚今,她曉得如何用。”
拿手裡掂了掂,左邊眉毛翹起來,心裡喲呵一聲,還挺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