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祠堂,莊葭彌就覺得有一股清冷之風撲面而來,她擡眼望去,看到裡面有一個天井,天井中央種着兩棵三人合抱粗的松樹。
松樹枝幹挺拔,針葉翠綠幽深,将天井籠罩在它的陰影之下,難怪一進來就沒了外面炎熱的暑氣。
天井左右兩側是朱漆連廊,對面是一座二層古色古香的樓房,上面挂着紅色牌匾,寫着“祖德流芳”。
樓房一層有一扇木門開着,裡面隐隐約約傳來人聲。
莊葭彌看着手中的打包盒,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不适合進去,于是站立在松樹下的陰涼處等着。
沒多久,後面就傳來腳步聲和木門“吱呀”的轉動聲。
莊葭彌回頭看,發現有人走了出來,打頭的是一個穿着黑色中式對襟短袖的五十多歲模樣的男人,陡然一看,像是電影裡的功夫演員,五官端正,目光清亮,身材不胖不瘦又内含勁道,讓人一看就不敢小觑。
他的模樣與陳沅有三四分相似,莊葭彌已經猜出他是誰了。
他的後面跟着陳沅及三個面生的年輕男人,幾人出來的同時都注意到了她。
“莊小姐?”陳沅訝異的聲音響起。
莊葭彌微歎了一口氣,還是這麼客氣啊,什麼時候他能像西寺菜園其他人一樣叫她一聲葭彌呢?
陳沅目光落在樹下漂亮女子雪白的手腕下,幾個西寺菜園的打包盒映入眼簾,他瞬間了悟,和打頭的男人低聲說了幾句後向莊葭彌走去。
莊葭彌把打包盒袋子遞給他,解釋了一下:“原本是要去宋藝給我的地址的,但走到這裡的時候看到你進來了,我就跟過來了,沒什麼不妥吧?”
陳沅接過東西,聽了她的話後搖頭:“你站在這裡沒事。”
“站在這裡沒事?”莊葭彌聽出弦外之音,“我不能進那個樓裡面嗎?”
如果是這樣,還好剛才自己停住了腳步。
陳沅看了她一眼:“這裡面隻有陳氏的族人和親戚能進,你不姓陳,若是想進,得嫁給我們村的陳姓人家。”
話是實話,但莊葭彌想的有點多,察覺後趕緊拉回思緒,不自在的從陳沅身上移開視線。
那邊陳沅的爸爸陳進深已經帶人走過來了,陳沅給他介紹了莊葭彌。
陳進深神情和煦,一點長輩的架子也沒有,伸出右手對莊葭彌笑道:“莊小姐,您好。”
莊葭彌雙手伸過去,背微微下彎:“陳叔叔,您好。”
陳進深從剛才到現在對這女孩感觀非常好,覺得女孩落落大方,眼神幹淨透徹,是個不錯的孩子。
最近有幾人在他面前提過眼前這個女孩,也給他看過照片,他并沒有往心裡去,今日一看,出乎他的意料,隻覺得她與自己兒子站在一塊,相得益彰,再合适不過了。
隻是不知自己兒子怎麼想了。
陳進深思想開明,不願插手小輩的事情,隻覺得再怎麼合适也需要小輩自己去解決,所以也隻笑了笑,打完招呼帶人出去了。
陳沅帶着莊葭彌跟在他們身後一同出去,到了門外,莊葭彌見他們還有事情的樣子,就不打擾他們了,和陳沅他們揮手告别了。
等莊葭彌走後,陳沅提着袋子繼續和陳進深去前方督工,路上察覺到陳進深關切的目光後,陳沅有些無奈道:“什麼都沒有,别亂想,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進深哈哈一笑:“我什麼都沒想哦,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爸我看人很準,你信不信這女孩和你有夫妻相。”
陳沅不知道他爸還有這方面的才華,無奈道:“這都什麼年代了,不興你們時代的那套了。”
“有用的東西什麼時代都有用,你就等着看吧,沅哥嘴這麼硬到時候可别打臉。”陳進深笑罵他。
陳沅不想再接這種無聊的話題,他想他爸可能真的上年紀了,開始操心他的私事了,以前他可是從來都不會問這種事的。
下午莊葭彌請假,想提前去商場給外甥和外甥女買玩具,一般這種事情隻要和宋藝說一聲就好,但是她點開了群聊,進入群成員列表,給陳沅發送了添加朋友的請求。
許是那邊在忙,許久都沒有通過,莊葭彌沒有耐心了,找林姐,也就是陳沅他堂嫂要了他的電話,直接打了過去。
電話鈴響了兩聲,陳沅接了。
“你好!”
“老闆,我是葭彌。”
“嗯,怎麼了?”
“微信通過一下,我有事和你說。”
“……電話裡不能說?”
“老闆,我手機還有十秒沒電了,九秒,八秒,七秒,老闆,通過一下吧。”
然後扣了電話,關機,一氣呵成。
把手機扔到服務台一分鐘後,莊葭彌裝模作樣拿起手機開機,點開微信界面,發現陳沅已經通過她的請求了,心裡不由得雀躍了一下,心道這種小心機她多的是,不怕他不通過。
立刻給陳沅發信息請假,大概是她這個事情太無足輕重了,又過了許久陳沅才回她兩個冷冰冰的字“好的。”
莊葭彌盯着這兩個字看了一會兒,轉頭問隔壁的林姐:“老闆的童年是不是不太幸福啊?”
林姐一頭霧水:“沒有吧。”
那為何做人這麼冷淡,說話這麼冷淡,連發的信息都這麼冷淡。
按照心理學所說,應該是原生家庭的原因吧。
“聽說老闆父母關系很好,從來沒吵過架,而且他們就他一個獨生子,童年過的很好才對,隻是老闆十五歲那年,他媽媽去世了,導緻老闆性格變得沉默了些,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莊葭彌聽到這個消息,意外的“啊!”了一聲,把戲谑的表情收了起來:“原來是這樣!”
她不該說剛才那些話的。
沒有媽媽的人,無論什麼年齡,都會很遺憾很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