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知道是誰,突然從背後抱住了她的腰。雁翎下意識掙紮,卻被對方牢牢箍住。微怔之際,那條手臂已穿過她的胸前,攥緊了她的右手,半拖半抱帶着她向上遊去。
雁翎瞬間明白過來:這是以為她溺水了,要救她呢。
陽光正好,水波潋滟。
雁翎無意間看見了施救者的側臉。
濃眉鳳目,鼻梁高挺,即使隻露出半張側臉,她也認出來了。
竟然是賀庭州。
怎麼會是賀庭州呢?
雁翎有點懵,他不是去大理寺了嗎?為什麼突然出現還下水救人?
她本來是計劃水遁的,可他來救她,等會兒要怎麼收場呢?
可能是水下氣少,雁翎思緒有些混沌。
算了,不想了,幹脆就真當自己溺水。剩下的,交給賀庭州處理吧。
于是,她一動不動,任由對方拖拽。
賀庭州拉着人遊向岸邊之際,南康公主已回過神,吩咐屬下:“愣着幹什麼?去幫忙啊。”
“是!”侍從領命,匆匆奔至岸邊,拿着竹竿伸過去,試圖拉他們上來。
然而,賀庭州仿佛沒有看見一般,直接越過竹竿,獨自将人拖到了岸上,低聲喚道:“秦姑娘,泱泱!”
少女毫無反應。
她全身濕漉漉的,被水打濕的發絲黏在頰畔,嘴唇蒼白,雙目緊閉。看上去好不可憐。
賀庭州心裡一沉,伸手去試她的呼吸,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鼻尖。
鼻尖冰涼,但好在尚有呼吸。
又探其頸側,頸側脈搏猶在跳動。
賀庭州稍稍松一口氣。還好,有救。
“我沒想讓她死。”南康公主站在數尺開外的地方,“我就是吓唬她一下……”
她是公主,金枝玉葉,父皇為她招選驸馬,起初有意賀家。可惜,剛透出一點風聲,賀庭州失散多年的未婚妻就出現了。驸馬一事不了了之。
南康公主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盡管父皇會為她另選,她也不是非賀庭州不可。但她仍咽不下這口氣。
于是,借着賞花宴,她臨時起意,要教訓一下秦泱泱。若能讓其退婚,那賀家人的表情定然十分精彩。
哪想秦泱泱甯可淹死也不願退婚。
賀庭州好像沒有聽見,他神情凝重,認真檢查雁翎的口鼻。
發現沒有異物後,他讓其側卧,一手擡起她的額頭向下推,一手托着她的下巴擡高……
他動作快,力氣大,雁翎有些不适。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幹脆咳嗽一聲,順勢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就是賀庭州的面容。
他也剛從水裡出來,水珠順着他的發梢流過面龐,凝在他的下巴處。
見她醒來,賀庭州立刻問:“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他心内稍稍放松了一些。
有呼吸,有心跳,能清醒過來,應該問題不大。
下一瞬,他才後知後覺注意到,他的拇指仍放在她頸側。
先時要助她打通氣道,不曾留意,此刻貼着她纖細、冰涼的脖頸,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肌膚下脈搏的跳動,一下一下,隐隐與他的心跳重合。
仿佛觸碰到火苗一般,賀庭州飛速收回了手,不動聲色輕碾一下指腹,似乎這樣就能抹去心裡頭的那點怪異。
“我……”雁翎才剛說一個字,就又咳嗽起來,蒼白的臉頰因為咳嗽而變得嫣紅,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她在水裡待了一會兒,又濕衣貼身,有風吹過,更增冷意。
賀庭州眼皮一動,拿過自己外衫嚴嚴實實包在她身上,又将她打橫抱起:“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她需要盡快沐浴更衣,再請個大夫看一看。
身體蓦的騰空,雁翎吃了一驚,下意識去拽他胸前的衣襟。
觸手濕涼,方才賀庭州跳下水救她這件事在她的腦海裡變得更加清晰。她有點尴尬地縮了縮腦袋。
罷了,她現在渾身濕透,披着他的衣裳,還是不自己走了。
賀庭州垂眸看她一眼,抱着她大步往前走。
“站住!”南康公主突然攔住他們的去路,“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沒想殺她。”
賀庭州面無表情,一雙眼睛黝黑黝黑:“讓開。”
他這舉動堪稱無禮,但南康公主沒有計較。
她仍站在原地,下巴輕擡,盡量不失體面:“我是公主,若真想殺人,有的是法子神不知鬼不覺。我隻是想教訓一下她,沒想到她……”
不等她說完,賀庭州就抱着人從她身側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