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興緻勃勃,為雁翎介紹在場諸人。
——昨日事情繁多,情況未明,沒能顧得上。今天身份已定,婚約也即将提上日程,自然與之前不同。
賀家人多,老定國公賀寶山膝下有二子一女。除了女兒遠嫁江南,長子賀峥、次子賀峮以及他們的妻小,都住在定國公府。大房人少,可二老爺賀峮卻是有三子二女。除了賀家人,府上還住了幾個表親……
也虧得雁翎記性好,才不至于記混。
“現在記不住也沒關系,先揀要緊的記,反正将來還要再認一回的。”老夫人笑呵呵道。
雁翎知道她指的是成婚後第二天的正式認親。盡管不确定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但她仍是低下頭,佯做害羞狀。
“哎呦呦,老夫人快别說了,都把人說害羞了呢。”二老爺賀峮的妻子李夫人在一旁湊趣。
衆人紛紛笑出聲。
在一片輕松和睦的氛圍中,唯獨衛夫人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仿佛一切和她無關。
……
少時,衆人散去,隻有衛夫人單獨留了下來。
“怎麼了?”老夫人按了按眉心。
衛夫人緩緩說道:“二郎的親事,兒媳不反對。不過婚期,能不能讓我們夫婦決定?”
“你們是二郎的父母,由你們決定,原是情理之中。”老夫人略一沉吟,委婉道,“隻是二郎今年已經二十一了,婚期不能拖得太久。”
“這我省得。不會拖很久的,我還想早些抱孫子呢。”衛夫人笑了笑。
——也不必拖很久,隻需要拖到南康公主婚事定下就行。
衛夫人昨夜思前想後,最終打算使用“拖”字訣。認下親事,但不立刻讓他們完婚。
若是屆時能讓那位秦姑娘主動退婚,那就更妙了。
衛夫人不想做的太過明顯,又道:“兒媳是想着,秦姑娘從小在鄉下長大,規矩禮儀上難免生疏一些。不如先學一學,等學好之後,再成婚也不遲。省得以後鬧笑話。”
老夫人阖了阖眼眸,半晌才說:“依我說,與其學規矩禮儀,還不如讓她跟着咱們家裡的幾個女孩去女學……規矩都是糊弄外人的。”
“老夫人說的是。”衛夫人并不反駁。
——學什麼不要緊,主要是想名正言順地把婚期稍稍拖一拖。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兒媳一眼,沒有作聲。
對于這個兒媳,老夫人的感情比較複雜。衛如因出身名門,容貌昳麗,當年也是名動京城的人物。婚後她孝敬公婆,友愛小姑,相夫教子,打理内務,任誰都挑不出半點毛病。
可惜十年前,大郎陣亡,自此賀峥夫妻失和。衛如因的性情也變了不少,不再是以前溫柔敦厚的樣子,變得多疑尖刻。原本看重長子的她,更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次子身上,簡直視若珍寶。
所以似乎不難理解她對泱泱的挑剔。
因為大郎的緣故,對于衛夫人的一些行為,隻要不太過火,老夫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
見老夫人點頭應下,衛夫人此行目的已達成,便起身告辭。
此刻,回到小院的雁翎還不知道衛夫人對她的安排,正在向繡屏打聽:“你們世子很忙嗎?”
“世子在大理寺,當然很忙了。”
“那他每天大概什麼時候回來?”雁翎又問。
繡屏想了想:“這可說不準。有時候早一些,有時候晚一些。”
“這樣啊。”雁翎眨一眨眼,又問,“我能去找他嗎?”
“這……”繡屏有些犯難,求救般地看了錦書一眼。
錦書個子高,容長臉,不笑的時候頗為嚴肅。接收到繡屏的求救信号,她一邊繼續擦拭花瓶,一邊問道:“秦姑娘找世子有事?”
雁翎搖頭,睜着清透的雙眸,振振有詞:“一定要有事嗎?就不能是我想見我未婚夫了嗎?”
繡屏和錦書對視一眼,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京中貴女大多端莊典雅,感情含蓄。很少見到這般把“想未婚夫”之類的話語直接說出口的。
好一會兒,錦書才道:“這得看世子的意思。”
“哦。”雁翎幽幽地歎一口氣,着實有點犯難:怎麼才能繞過賀庭州進入他的書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