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櫻千早正在準備自己的婚禮。
說是準備,其實她早已經化完妝,上原由衣幫她做好了發型,剛才她獨自在休息室裡換上了婚紗,接下來就隻剩下出席儀式這一項。
其他也沒什麼特别需要在意的,畢竟參加者都是同事,儀式的負責人也知道他們的警察身份。而且儀式上不會出問題,她隻要在那之後靜靜等待夜晚到來就好——根據監視嫌疑人的刑警回報,昨晚嫌疑人獨自去愛情酒店開了房間,沒有過夜,隻呆了一個小時就離開,像是在提前為抛屍現場踩點。
她還不知道犯人會用什麼方法騙她獨自出門,之前那棟别墅裡并沒有安裝攝像頭或竊聽器,至少以她的精準眼光沒有發現。但她并不覺得緊張或好奇,相比起來,她現在更在意的是降谷零竟然耐着性子一直沒聯系她。
難道萊伊沒告訴他,她要結婚的消息?
雖然以他的渠道,随便查一查就知道這是釣魚行動,但就是這種假結婚特别适合增進感情,指不定假結婚就成了真結婚。假戲真做這事在各種影視作品裡屢見不鮮,他怎麼也該擔心一下問候兩句。
她可不相信那個降谷零會束手就擒就此開擺,那就不是她「最喜歡」的波本了。
……管他做什麼,她可是要結婚了啊。
幾分鐘以前上原由衣敲門進來,比她還興奮地說着有多期待一會兒的儀式,還有諸伏高明多麼适合白西裝——說得她越發期待起來。
她還沒見過那個人穿白西裝,想象一下那個場景,有種在做夢的感覺。
裙撐和裙擺都整理好了,距離儀式正式開始還有差不多十分鐘,到了她出場的時間——
“名櫻、名櫻警部。”上原由衣忽然推門進來,手裡拿着還未熄屏的手機,表情看起來有點尴尬,“那個,有件事情……”
名櫻千早歪了歪頭,她正在給自己帶頭紗,隻帶了一半角度還沒調好,半張臉都被擋在白紗後:“怎麼了?犯人有動作了?”
會突然開口叫她警部,那就是工作上的事……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且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浮現了降谷零的臉。
在短暫的遲疑後,上原由衣終于揚起聲音:“犯人自首了!”
“啊……啊?”
自、自首?
“聽說是有人私自入侵了他的電腦,威脅他不去自首、就與他的個人信息一起公開他的日記,所以……”
啊?
“他說有絕對不想被看到日記的人,對方又保證隻要他去自首,就會把複制下來的日記删除,他就在毀掉硬盤之後來自首了,還帶來了殺害之前兩名女性的兇器。”
名櫻千早深吸了一口氣,原本在頭頂按着頭紗的手放了下來。
“還有什麼嗎?”她聲音平靜地問。
“啊……好像是說要他在婚禮儀式開始的十一點之前去自首,讓他這次盯上的新娘能夠安心舉辦婚禮,他的電腦裡似乎有關于我們這場婚禮的資料。”上原由衣想了想,又迅速補充道,“對了,據說那個黑客自稱是個男爵,好像是吉金還是什麼的……”
“是佛貝魯·馮·吉金肯男爵吧,《貓的報恩》的男主角。”名櫻千早說。
這是報恩嗎?這是報複吧?還自稱貓男爵,這是要不是降谷零做的,她哥哥的名字以後倒過來寫!
“對,是那個名字!我說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
名櫻千早又深吸了一口氣:“其他人已經出發回本部了嗎?”
上原由衣指了指門外:“沒有,全在外面等着,大家都說名櫻警部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要聽名櫻警部的命令……本部那邊已經安排人審訊嫌犯和申請搜查令了,我們不用着急,諸伏警部也同意了。”
“這有什麼可等的?”名櫻千早一把扯下頭紗,聲音依舊平靜,“即便讓我下命令,我也隻會說「去做該做的事」。”
她的同事們、還有她的新郎,該不會是在考慮她的心情吧?确實她在聯系會場和談價格時稍微費了點心思,但她也不至于在犯人主動出現後,還要求為了引出犯人而籌辦的婚禮繼續進行下去。
“可是馬上就到十一點了,按照原定流程的話十幾分鐘就能結束,難得名櫻警部都準備好了,至少……”
“犯人已經被逮捕,繼續婚禮也沒有意義了吧。”名櫻千早打斷道,她大步走到門口,遲疑了一下沒有打開,單手撐在門上,揚起了聲音,“聽到了嗎,去做該做的事,這邊我來收尾就可以——諸伏前輩,還有大家,這次的準備都辛苦了,在案件徹底結束之前還不能松懈,接下來的搜查還要繼續拜托大家。上原,你也去吧,争取今天弄完這件案子,明天就能休假了。”
上原由衣愣了一下:“可是名櫻警部一個人——”
“我隻需要換掉衣服、再跟婚禮會場的負責人說一聲就好,很快也會去本部。”
雖然聽她這麼說,上原由衣還是想再堅持一下,外邊卻傳來大和敢助喊她的聲音,于是隻好道一聲“那我先失禮了”就小跑出房間。
門外人群離去的嘈雜聲音漸漸淡去,名櫻千早對着鏡子一件一件摘掉頭發上的小裝飾物,努力扯了扯嘴角,卻沒能扯動,最後還是垂了下去。
不行,笑不出來。
為什麼她剛才能那麼冷靜地說出那麼理智的話?為什麼……最後沒能打開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