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櫻千早正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邊翻看之前那起新娘謀殺案的案件資料、一邊反思自己的表現哪裡出了問題。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吾日三省吾身?
連續殺人犯總是在進化,既然上次警方沒能找出指正兇手的證據,那這次更難獲得線索。而在應對連續案件且缺少線索的時候,釣魚就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她的思維可能是跳了一點,但諸伏高明肯定跟上了她的節奏,不然也不會說出“還需要更多聯系”這樣的話——這種程度她都沒當成搭檔間的默契而是普通的讨論。
然而根據上原由衣的說法,她當時就差把「我想和諸伏前輩結婚」寫在臉上……開什麼玩笑,她怎麼會想跟諸伏高明結婚呢!這話最多也就逗一逗降谷零!她的心裡隻有事業!
她會說那句話,是綜合考慮了死者的年紀外形以及搜一的現狀才得出的。搜一裡可以扮演新娘的女刑警除了她就隻有同齡的上原由衣,而比起上原,她的戰力更強,執行這個危險的任務更加合适。
再說誰知道扮演新郎的人是誰啊,部門裡比諸伏高明戰力高的年輕男刑警可不少。
回到這邊來,死者的身份在他們在現場時就已經得以确認,确實是前一天才結婚的新娘,若葉繪美,結婚入籍後改姓七濑。與跟先前的死者上島莉子一樣,她也是在婚禮結束當晚失蹤,新郎很快報警填寫了尋人信息,卻沒想找到的是屍體。
到現在諸伏高明讓她找的聯系,她已經總結得差不多了,隻等着解剖結果出來。之前案件的資料裡問到了所有她想知道的事,而接下來還有幾件事需要向繪美的丈夫确認。
認屍的時間也已經安排好了,繪美的丈夫不久後會到本部來,原本負責接待他的上原由衣被大和敢助帶去了昨天的婚禮現場調查,任務就交到了她的手上。考慮到還要詢問他一些情況,她的指導員也會同行。
看時間差不多,名櫻千早合上資料冊,去鑒識科找諸伏高明。
她真的一點也不尴尬,就算将驗屍報告遞給她的人是之前近距離聽她發表過結婚宣言的鑒識員也一樣,她的眼裡除了諸伏高明、不對、除了工作之外容不下任何東西。
“解剖結果已經出來了,與之前一樣,被害者死于零點到兩點之間,旅館的房間隻是抛屍現場。”已經看過報告的諸伏高明總結道,“到時間了嗎?”
她應了一聲,瞪了一眼滿臉揶揄的年輕鑒識員,便跟身旁的人一起邁開腳步。
直到走到電梯前,等待電梯上行的時間裡,她才一邊低頭翻看着報告書,一邊慢吞吞地開口:“諸伏前輩,我有個問題。”
諸伏高明側目看了過來。
她沒有擡頭,繼續說了下去:“結婚當天失去妻子是種怎樣的心情,我完全不想去考慮,這樣會不會太冷漠?”她茫然地歪了歪頭,“我稍微轉變站位和思考的方式,也可以試着跟死者的親屬共情,諸伏前輩會覺得那樣更好嗎?”
“如果是詢問我對名櫻警部心态的看法,”他緩緩開口,“我認為現在這樣就好。”
呼吸一滞,名櫻千早小心地咽了下口水,終于擡起頭,伴随着電梯到達樓層發出的提示音,試探着問道:“現在的我是什麼樣子?”
如果他再說「優秀」她就要鬧了。
諸伏高明邁開腿踏入電梯,幫她按着開門的按鈕,直到她進入後按下樓層、電梯門完全閉攏,才終于回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這還不是變着法說她優秀嗎!
“真是的……我比諸伏前輩還差得遠。”
不過,會說這句話,他像是還在以老師自居,又或者……是确認了她就是過去他所教導過的那個「名櫻千早」。
直到兩小時後目送繪美的丈夫離開本部,名櫻千早才恍然發覺,平時極度抗拒與情緒激烈不受控的對象相處的自己,今天的耐心程度簡直超乎想象。
中途男人講述過去與妻子的回憶時一度瀕臨崩潰,她沒有去想象那些美好的場景,如果這些對話隻以文字形式存在于腦海之中,就很難帶動情緒——實際上大多數時候她的情緒都沒有起伏,以前隻有榊悠真和降谷零兩個人能讓她稍微有點真實感,現在又加上了諸伏高明。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諸伏高明就在身旁,她聽着繪美丈夫的話,忽然走神想了一下,如果是諸伏高明的屍體躺在自己面前,她會是什麼反應。
……想不出來,應該還是任務優先吧,畢竟她還背負着剿滅那個組織保護世界的重要使命。
但是一定會很難過。
會哭嗎?她不知道,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
從繪美的丈夫那裡得到的情報差不多證實了她的推論,也确實證明了這兩起案件是同一兇手所為——上個月的案件,警方并沒有透露出有關婚紗和死者新娘身份的信息。
同樣黑色長發、二十幾歲、出身于長野、又在東京讀了大學、奉子成婚的新娘,同樣在婚禮當晚失蹤、零點到兩點之間被害、屍體與婚紗一起被遺棄在愛情旅館,以及同樣的,在婚禮儀式的三天之前,召集了大學時代的好友,在輕井澤的别墅舉辦了兩天一夜的單身派對。
輕井澤的别墅,上天還真是眷顧她,又讓她一份工作算兩份業績。
大和敢助與上原由衣帶來了更細節的信息,由于資料共享和讨論都很及時,隔天的搜查會議上,找人扮演新娘來引誘犯人出動的釣魚計劃已然提上日程。
而說起這個計劃時,諸伏高明正好接到繪美丈夫的電話,暫時離開了會議室。
“這次我們從町山署的交番借來一個與兩位被害者特征相仿的女警扮演新娘,”組織會議的老刑警說着做了個示意的動作,原本坐在最後一排的長發女性就會意地站了起來,“藤聖子,她以前是町山署刑事科的,我們這邊從町山署調來的人可能聽說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