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誰讓你把被子摞這麼高的?”這是她摔下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不過也幸好被子摞得厚,她癱倒也是癱在軟綿綿裡,如桑吉所說,不僅不疼,還有點舒服。
陽光從窗外肆意地闖了進來,強烈的光線刺得她不由自主眯了眯眼睛,但同時光線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度,暖暖地包裹着她的身體。
心底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倦意,長長地歎了口氣,語調慵懶:“我好想睡覺。”
昨晚睡得不好,早上又四處奔波,這會兒閑下來困意開始在腦中洶湧。
“那睡吧。”桑吉的語調很輕很沉,像睡前故事機裡的聲音那般催眠。
反正被子墊得足夠厚,地闆的寒氣不會入體,冷了也能直接翻個身裹成粽子。
“那你給我唱首歌好不好?”她迷迷糊糊間無意識地撒嬌。
“你想聽什麼?”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到讓她感覺無比安心。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還沒等桑吉開嗓,江南煙就給自己哼睡着了。
他看着她,眼底都是笑意。
這一覺江南煙睡得不安穩,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也是被拐.賣的一員。她忍耐多時終于找到了逃跑的機會,跑了很久很久,卻怎麼也掙脫不了身後那些肮髒的手和猙獰的面孔。
她對這裡錯綜複雜的路況全然陌生,如一隻誤入蛛網的困蠅,在漫無邊際的山林裡沒頭沒腦地亂撞逃竄。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荊棘之上,慌亂與恐懼交織成沉重的枷鎖,更是拖慢了她的腳步。
肺好似被狠狠攥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銳的刺痛,感覺自己要喘不過氣來了,身後要抓她回去的人卻越來越近。
她心裡滿是絕望。
直到跑到了懸崖邊上,她有一瞬間覺得這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縱身一躍的那一刻她從睡夢中驚醒,驚懼地“啊”了一聲,眼眶裡蓄滿了淚。
桑吉本來坐在窗邊看書,聽到她的叫聲連忙扔下手裡的書跑過來。
“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他擔憂地看着她,想去捉她的手安慰她,但思及兩人的關系,還是隻克制地碰了碰指尖。
江南煙腦子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分不清楚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她隻知道桑吉來了,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她用力地抱住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給自己一點實感。
“你怎麼才來救我?”她還陷在夢裡的場景中。
他輕輕拍着她的背,雖然想知道她做了什麼夢好安撫她,但不敢再去提讓她難受的事,于是隻溫聲哄她:“沒事了沒事了,我在呢。”
在他輕柔的撫慰下,她慢慢地又進入了夢鄉。
感覺到肩頭漸沉,耳邊的呼吸慢慢平緩,不再急促,桑吉意識到她睡了。
他僵硬地保持着奇怪的姿勢,想讓她再睡熟一點再放下。
他怕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待會兒再被弄醒。
等到江南煙再醒來的時候,她一擡眼看見了把小沙發挪到她身邊坐着看書的桑吉,還有和她的手離得很近的大掌。
她下意識拖了長長的“嗯”音撒嬌。
“醒了?”
“餓不餓?起來吃個晚飯?”
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她有些尴尬地做着小動作轉移話題。
“有點诶,現在幾點了?”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看向落地窗外。
什麼?天已經黑了?!
所以她從上午一直睡到了晚上?
“你一直都坐在這兒嗎?”她還記得自己上一次哭醒他守在她身邊的情狀。
她有些愧疚,自己睡得昏天暗地,卻害得人家都沒吃飯。
“沒有。”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哦哦那就好。”她心底的愧疚消減了一些。
見兩人走下來,奶奶放下報紙從沙發上坐起來,邊走進廚房邊招呼他們。
“你們醒啦?我去熱飯,稍等一下。”
随後嗔怪:“你們倆昨晚都沒睡啊白天那麼困?睡了一天沒吃飯都餓了吧?奶奶今晚可是做好吃的了。”
“你騙我?”反應過來奶奶的言外之意,她揪他的衣角,小聲質問。
“哎呀不重要了。”他摸着後脖頸顧左右而言他。
隻是怕她又做噩夢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也不是什麼大事,沒有說的必要。
“哎呀我去廚房看看奶奶需要幫忙嗎?”他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江南煙嗫喏着唇看着他的背影沒有再說話。
她盡力讓自己不去深思他行為背後的原因。
但——
有些想法仍舊像瘋長的藤蔓般不受控地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