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哪裡是這個意思呢,”她被戳穿,還遮遮掩掩地隐藏,“你不是學農學的嗎?居然連這個都知道?還是說現在博士的門檻高到需要掌握全科知識了?”
“或許有沒有一種可能,它是常識?”他乜了她一眼。
江南煙閃爍着眼睛,不死心地硬誇:“我不管,你就是很厲害。”
“你剛才不是說我是小皇帝嗎?皇帝的話你竟也敢質疑?”她恃寵而驕。
“好好好,聽你的。”他垂眸,唇角噙着一抹寵溺的笑,順着她的話道。
“欸對了,你是怎麼會想學農學的?據我們學校的内部消息,農業的就業率和我們哲學不相上下,”她懶懶地傾倒,上半身趴在馬上,側着臉仰視他,好奇,“還是說你一開始就立下了一路讀到博士然後回鄉做貢獻的志向?”
“甘薩地廣人稀,村莊都是三三兩兩很分散,工業發展困難,所以大家隻能死守着農業,但這裡的耕地資源自然禀賦比較差,耕地質量比較低,大家哪怕很努力也沒有辦法有好收成,而且沒有基礎資金發展壯大畜牧業也不容易,所以這麼多年,它一直沒能擺脫貧困。”
“我算是比較走運的,一直生活在城鎮裡,但上學那會兒總是聽同學們講草原裡的農民牧民是多麼辛勤結果卻不盡如人意,他們來上學的山路是多麼難走,草原裡的風景是多麼美卻沒能被挖掘。那時候我就想,要是有資金有技術來這裡就好了。”
“很幸運,政.府看到了甘薩,喊出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一個也不能少’的口号,批了大量的資金來開發建設甘薩,完善了這裡的基礎設施。資金到位了,還差的技術既然我可以,那我也來出一份力。”
這是認識以來江南煙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話。
她在中學的課本裡無數次讀到這些口号,亦在試卷上無數次寫下這樣的口号,可那時它們都是冰冷機械的得分點,直到這一刻,曾經進入她耳中的“我現在隻想好好把甘薩的農業發展起來”突然具象化。
“桑吉紮西,”她坐直身體,不再是懶懶的姿态,“我怎麼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她喜歡的人,堅定地紮根這一方水土,希望為造福這一方人獻綿薄之力。
他在說到這些的時候,目光笃定。他在追尋自己生命的意義的道路上已然走了很遠。
那她呢?
她的意義在哪裡?
方才高漲的情緒突然低落。
她什麼都糊裡糊塗。
不過這是難得的獨處機會,江南煙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袋:“我來這裡前學了一句藏語‘紮西德勒’,是吉祥如意而圓滿的意思。那桑吉是什麼含義呀?”
“覺悟。”
“特别符合你的人生選擇嘛。”她笑。
很有為民的覺悟。
“但不是說桑吉一般是女名嗎?你父母怎麼給你取這個名字呢?”
她剛才騙人了,其實在知道他名字的第一刻她就去百度了含義,剛才那麼說隻不過是為了挑個話題。不過這下這個問題她是真好奇。
“我媽說生我之前,她夢到佛給她送來一個女娃娃,醒來後她馬上就定了個名字,結果出來是個男孩。但她懶得再想了,就繼續用這個名字。”他臉上有淺淺的笑意,眼底漾着絲微不好意思。
“沒事,你長得和女娃娃一樣精緻,”她喟然歎曰,“咱媽可真是性情中人。”
“……”江南煙的大膽超乎他的想象,這就咱媽上了?桑吉隻能裝聽不見。
不料她就是故意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不說話,那這是默認啦?”
剛準備繼續調戲他,他突然學起了她,不過不是哼歌,而是一字一句地念出歌詞:“我們都有一個家,名字叫中.國。祖國,慈祥的母親。”
江南煙一時愣住。
反應過來後:不是?這招兒什麼時候給他學去了?
這種陳年往事被翻出來當衆鞭屍的感覺誰懂?
看着她發懵的樣子,他眉梢揚起,無聲笑得眼波流轉。
不過終究是忍不住,歪頭笑出聲。
被他這麼一笑,江南煙氣鼓鼓:“你無聊。”
“是誰先無聊挑起這種話的?”他難得不穩重,跟她拌嘴。
“我那是誇你長得好看,”她辯駁,故作傷心樣,“我誇贊你,你卻這樣嘲笑我以前犯的傻。”
“我真難過了,你說怎麼辦吧?”她耍無賴。
“那?”他試探性地問,語調帶着促狹的味道,“我再念幾句歌詞?以毒攻毒?”
本來聽到那句“那?”,還以為他真的在思考要怎麼補償她,心裡小得意這下她真的要撈着便宜了。
結果下一句出來,她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巴。
誰能告訴她,這個斯文正經的男人被誰帶壞了?怎麼現在變成這副壞水兒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