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過去

姜妩從床上醒來，仍有些迷糊。她不知自己是何時睡着的，但從天色看來現在已是傍晚，也許蒼尋意早就離開了。

姜妩起身，離月便将準備好的吃食給她端來。姜妩看着桌上豐盛的晚食沒什麼胃口，不知是因為白天吃多了還是剛睡醒。

離月勸姜妩多少吃一些，起碼把旁邊的藥湯給喝了。姜妩悻悻。她看向離月，再看看滿桌菜品，便招呼離月一起吃。

離月一驚，顯然覺得不可。姜妩便假意威脅道否則自己連藥湯都不喝了，對方才勉強坐下與她一起用餐。

這湯藥也太辣了吧，姜妩一邊找水緩解，一邊注意到離月沒怎麼動筷子。她便提醒對方菜再不吃就涼了。

離月恍然應聲，但也隻吃了兩口便似開始發呆。姜妩覺得對方的表情中有些落寞，她開口試探道：“……離月姑娘？”

“……呃？什麼？”離月反應過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姜妩與這姑娘也相處多天了，從沒見她如現在這般魂不守舍：“還是有誰惹你不開心了？”

“不不……”離月放下碗筷站起：“我沒什麼事……”

這樣子怎麼可能沒事呢，姜妩在心中嘀咕，就和她在劫世中糾結煩惱白奚的狀态如出一轍嘛。

姜妩突然想起某次離月給蒼尋意斟酒的一幕，當時這姑娘看他的眼神……

“…你是不是喜歡蒼尋意啊？”姜妩八卦心起。

“啊？什麼……沒有！”離月意識到姜妩所問，臉上霎時通紅：“沒有的事！我哪有那個資格喜歡城主……”

她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幾不可聞。

姜妩眨眼。

“什麼資格不資格的，我看蒼尋意周邊都沒有别的侍女，隻有你一個，”姜妩笑道：“已是多少女子都羨慕不來的了~”

“這……這是城主看得起我……”離月有些窘迫。

姜妩會意地沒有繼續往下問，她招呼離月繼續解決桌上的食物，然後早早地洗漱鑽進她美好的錦緞被窩去了。

離月替姜妩仔細裹好被子，沒一會兒，姜妩就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似乎已進入了夢鄉。

離月的思緒回到了白天那一幕，她在不遠處看着蒼尋意和小狐形态的姜妩姑娘嬉笑，然後他緊緊将對方抱在懷裡放松睡去……

與姜妩姑娘在一起的蒼尋意，脫下了城主平時那張嚴肅淡漠的面具，顯得格外恬淡溫和……

像是他最本來的面目，隻有在自己真正喜歡的人面前才會體現……

面前的姜妩姑娘不會知道，她離月當時是多麼羨慕在蒼尋意懷中的她，仿佛能夠占他所有的心緒，擁有他獨一無二的溫柔。

她自己本出身于城中一個并不富裕的家庭，為了貼補家用，她在數月前參加了城主府侍女的選拔。她進府後并沒能立馬見到蒼尋意，彼時對方正在古塔中曆劫。

但她曾在大城的街市上見過他一面。

隻那一面，她便已陷入難以自拔。

但她也非常清楚，喜歡蒼尋意的女子多如牛毛，自己在其中算是相當普通，所以并未存有妄想。那時的她隻恨自己未懷異能，不能成為那曆劫的千名女子之一，當是她最大的遺憾了。

進入府邸中，她本被安排在城主夫人的手下。蒼尋意曆劫結束醒來後，城主蒼洪公和夫人遭遇了突然的變故而仙逝。蒼尋意便繼承府邸，重新整合分配了府中的侍從侍女職務。

隻是他也遣散了原本侍候他的一衆侍女，但卻不知怎的，自己被他看到并留在了身邊做近侍。

如此情況自然也引來了其他侍女的豔羨。而對離月自己來說，她怎能不開始尋思起自己對蒼尋意來說可能是特别的呢？

隻是世事并不能隻看表象。她侍奉蒼尋意數月過去了，她感到自己非但沒有之前想的那樣特别，蒼尋意甚至都沒好好看過她幾眼。

她仍是個仰望他的侍女，隻不過在外人看上去，他們的距離近了一些。

她也試過各種方法靠近，再靠近他。

但縱使她使出渾身解數，她仍不得靠近蒼尋意一分一毫。她在無人處落淚，埋怨，她不明白為什麼。

她打聽蒼尋意的過去，原來他心中有一女子，而曆劫也是為忘記她。前任城主蒼洪公對禁止提起這個女子相關。最後她也隻能知道那個女子姓姜，與蒼尋意出劫世後一直在尋的女子吻合。她看到他為尋找姜姓女子一直在刁難尹青，縱使蒼尋意本不是這樣的人。

找不到她他一定很急吧。

她知道蒼尋意在此處居所的最上層有一間屋子作為他的畫室，連她都不準進入。她一直好奇蒼尋意都會畫一些什麼……終于在一次無意中她看到了那些畫卷上的内容……

全部都是兩個穿着簡陋、沒有面容的男子和女子……

一張張畫記錄了兩人的各種日常，連起來看好似能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她大膽猜測這是蒼尋意和那個姜姓女子的過去，隻是裡面男子樸素的穿着，簡單的日常生活卻不似大城公子的過往……

當時偷看的她很快被蒼尋意發現了，對方冰冷警告她不要再靠近這裡。

她離開時偷偷望了一眼離自己最近的畫卷，總覺得畫中女子身形與自己有幾分的相似。

接着蒼尋意的即位大典和宴會開始了，她也忙碌起來，無暇再胡思亂想。

直到他一臉冷漠地将汲幽王子的寵物栗子帶了回來，并安置在了湖的這一邊。

她不解，但看得出蒼尋意臉上隐隐的怒意。接着他轉頭對自己道好好照顧這個小東西，看好它。

她應聲。蒼尋意便轉頭對栗子道：

“尹青會來查看你的情況。你就待在這裡，哪兒都不許去。

……姜妩。”

她微微睜大眼，姜姓女子，難道就是面前的這個小狐狸？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沒錯。她被蒼尋意安排照顧這個叫姜妩的小毛球。此後蒼尋意每日無論多忙都會來看一下她的情況，關注她的日常飲居，一再關照自己要照顧好她。

原來如此……原來姜妩就是他并未忘記的那個，在自己看來無比幸運的女子。

看着熟睡的姜妩，離月終于忍不住，捂嘴哭泣起來，無聲而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