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意腳步一停,從擁擠的人群中脫離,像一尾魚湊近另一尾孤獨又漂亮的魚一樣,向他走去。
“時哥。”
時有妄:“……”
他面上難得浮現出一絲詫異的神情:“嗯。”
樂意得到回應,不由得露出一個笑,随口打趣道:“見到我開不開心呀。”
少年一笑起來,頰邊便露出深深的酒窩,他的眼睛是明亮且幹淨的,黃昏也心甘情願溺死在這雙瞳孔之間。
時有妄不答,錯開視線說:“他們在等你。”
發覺“小媳婦”脫離大部隊的蕭嚴:“……”
他對上時有妄的目光,仿佛有針紮在他胸口,涼意一路蔓延到頭頂,令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樂意說:“那你要把我還給他們嗎?”
時有妄面不改色,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就在樂意以為他不會開口了的時候,他卻反問:“那我為什麼留你?”
樂意:“……”
你真的很不會說話哎。
他有些好笑地側過頭看着時有妄:“因為我是你的……”組員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蕭嚴突如其來的問候打斷了。
“樂意,你一個十六班的跑一班去幹什麼?做上門女婿嗎?”
樂意:“……”
這話你跟我說也就算了,在時有妄面前說怕不是要惡心到這尊大佛啊。
樂意若無其事瞥了一眼時大佛的臉色,見他最起碼沒有露出太嫌惡的表情才轉頭回敬一句:“關你西紅柿。”
蕭嚴被這句話氣得不輕,但被其他同學強行扯了回去。
“行了行了,時大佛還在旁邊看着呢……”
“我一點都不想被他記恨上啊。”
“□□剛才好像被他看了一眼,不會被記仇了吧!”
十六班同學特意壓低的流言蜚語雖然沒有傳到時有妄耳朵裡,但單看他們一緻的避嫌動作與神态都能猜個大概。
樂意忽然擡手抹淚,嘤嘤地說:“他們都不要我了,你還是不打算留我嗎?”
時有妄:“……”
樂意:“嘤嘤嘤,好難過好傷心,人家要哭哭啦。”
他一邊做着抹淚的動作,一邊不懷好意偷窺時有妄,讓人無端想起“黃鼠狼給雞拜年”或是“鳄魚的眼淚”這一類形容詞。
時有妄:“……”為什麼這條路這麼長,怎麼還沒到地方。
雖說如此,換成另一個将要成年的小夥子一邊抹淚一邊毫無下限地嘤嘤撒嬌恐怕是當場被一鍬捶進土裡就此永眠。
但是樂意不同,他那張臉配上這樣的表演不僅不猥瑣,反而透着小狐狸一般的狡詐,讓人想捏捏他的耳朵尖。
時有妄咳嗽一聲,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終于吐出一個字:“留。”
樂意變本加厲:“咦?時哥哥什麼意思呀?”
時哥哥……
時有妄語氣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明知故問。”
“我聽不懂耶,時哥哥能不能展開講一下那個字是什麼意思呀。”
聽着少年特意放軟的聲音,時有妄終于忍無可忍,重重扔下一句:“不知道。”
他這三個字惡聲惡氣難免提高了些許音量,聽得前排同學背後冒涼風,不約而同對視一眼,讀懂彼此眼中的恐懼後小聲咬着耳朵:“時大佛是不是生氣了……”
“我天呐‘bug’能不能不要惹時大佛了,我不想遭殃……”
“Bug人緣一直挺好的,估計這次要翻車了……”
樂意還不知道自己頂着個“Bug”的綽号,見把人惹惱了就開始裝乖,藏起乖張的狐狸尾巴,亦步亦趨跟在人身邊。
畢竟是第一次補課,任松和小林老師随便分配幾組學生在一個教室,抓到誰算誰。
樂意和另外三個小組分配到一個空蕩蕩的教室裡。
時有妄才跨進門口,樂意就看見屋裡其他三組組員仿佛耗子見了貓一般,不約而同露出了司馬臉。
樂意:“……”
他視若無睹,拉開前排的椅子坐下,小聲招呼時有妄:“時哥,時哥,坐這裡。”
他一邊從書包裡往外掏書一邊說:“我看表上安排的學科是我教你數學,你教我英語,對吧?”
時有妄坐到他身邊,面無表情嗯了一聲。
樂意點點頭:“好說,數學好教。”
時有妄也覺得教他英語大概不難,随口問道:“你英語底子怎麼樣?”
“不太好吧。”
“……基礎會嗎?”
樂意認真思慮半晌,真誠地看着他的眼睛說:“我會背24個英文字母。”
“……”
時有妄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開口:“是26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