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我那些事的交換,解釋清楚現在你什麼情況。”
他的聲音都變抖了,這是他很少有的事。
“好,我交換。”
祁宿從衣兜裡摸出自己的手機,對準連知雨面部解鎖,然後點開微信,點開收藏,點開一張白花花的圖片,再次将屏幕朝向連知雨。
“你怎麼不自己解鎖……手抖什麼,我字都看不清。”
連知雨眯着眼看了好一會兒,感覺畫面中的東西很熟悉,卻又看不清,實在被惹惱了,一把抽出手機認真研讀。
[若蔭市第一人民醫院病情診斷書]
看到第一行字他就怕了,難以置信看向祁宿,“你來真的?你沒在開玩笑?”
“我倒希望這是個玩笑。”
各種指标看得連知雨頭昏腦脹,他狠狠心直接把視線放在診斷小結處。
[疑似家族遺傳心髒病,患者有偶發性心絞痛症狀,但具體誘因尚不明确,仍需進一步檢查。]
[診斷醫師:林亦]
「……逗樂呢。」
林亦是祁宿高中時的好兄弟之一。高考失常沒考上若大,果斷轉頭去了若醫大,現在在若醫就職,聽說職位很不小。
“你拿林亦開的病單給我看?你确定你不是在哄我?祁宿,我跟你認識八年談了六年,我怎麼就沒聽說過你還有心髒病這一茬事兒呢?”
“我也不知道,遇到你之後我就一直沒複發過了,直到分手之後。所以就……”
“你演戲演上瘾了是不是,這麼巧的事兒也能遇上你?跟我玩兒浪漫呢?你能不能有點分寸拿這種事情來哄我開心呢?!”
祁宿還想說什麼,硬生生被連知雨打斷,想說的也就一直沒說。
“我沒有……”
“你裝什麼呢!我最讨厭别人拿這種明碼标價的玩笑來博取我的在意我的同情我的共鳴你知道嗎!!!你用什麼證明這病?裝一下難受就好了?那我吃過的藥砸過的東西淋過的雨吹過的冷風算什麼,算我自讨苦吃還是算我做作不堪?”
祁宿從沒見過連知雨這般失控、歇斯底裡的模樣,就像他也從沒見過一向雷厲風行的連教授也有被人揪着頭發走的樣子。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欺騙,但他确實也沒辦法說出所以然來。因為這病确實也怪,總不能說上帝安排了一個定心丸來療愈他,偏偏這定心丸還正好是連知雨,偏偏現在重逢了之後自己又剛好對這個定心丸完全免疫了。
他覺得心口疼,奈何他找不到什麼方法能掏心掏肺給連知雨看證明自己的血肉确确實實在搐痛。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我真的不需要你刻意降低身位為的就是和我站在一起。我覺得我很累,而我也覺得你完全沒有必要和我一樣累。你有那麼好的家世,現在又有那麼好的資源和地位,你何苦一定要來找我。”
“别說氣話。”
“你離開若蔭吧,回寒岘。我們不适合,不可能複合的,現在又不是小孩子那樣說在一起就在一起了,該你侬我侬的年紀也都過了。”
“我不會離開了。你最需要時間,我還有很多時間供你使用。我現在就一個問題,你還喜歡我嗎。”
“莫名其妙,好像我說不喜歡你你就會認命了一樣。”
連知雨摔下手機,起身想離開,祁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連知雨都愣了,以往他哪敢這麼緊地抓住,越是掙開手腕越痛。
“你要不要這麼無聊,為了一個毫無意義的答案弄得這麼難看!”
“再往前走,碎玻璃就會劃疼你的。”
連知雨回頭,看見自己光着的左腳邊有一片大塊的碎玻璃,是摔碎的水杯散落出來的。房間裡的光線因為緊拉着的窗簾而十分昏暗,偏偏那塊玻璃上反射的為數不多的光彙聚成了一個畫面。畫面中,他自己怒氣不減的面龐上淚水橫流,跪坐在地闆上的祁宿雙手禁锢着他的一隻手腕,苦苦乞讨着他的喜歡。
他的思想都是經過計算的,自己已然成為他祁宿最大的絆腳石了,要挪就挪個徹底挪個幹淨。可是有個力量告訴他不要再撒謊了,你也不想看見他乞求得這般落魄,對吧。
“我的理智提醒我,我還是喜歡你。”
祁宿晦暗不明的眼中突然煥出新光,手上忽然一松,連知雨踩着那塊碎玻璃離開了,血痕拖了好一段路,一向怕疼的他硬是一點吃痛相都不曾露出。
“可偏偏我是個極度感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