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什麼正面答複都沒得到,但那個女生還是樂不可支地鞠躬道謝然後轉身跑開了。連知雨微微側頭,發現她輕巧的書包邊上挂着一大塊不織布裝飾。
[抱歉!我擔天下第一]
旁邊是一張祁宿的小卡,隔了好一段距離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甚至還隐約能想起大概是什麼時候拍的照片。
連知雨輕輕皺眉,無奈歎氣。好在接下來答疑的學生,或是咨詢辯論技巧,或是詢問當堂要點,暫時還沒出現新的八卦分子。
答疑結束,偌大的教室空空如也。他還是慣常地站起身,透過落地窗玻璃望着某一叢夏末盛開的矢車菊發愣。清透的陽光将自己的臉映在玻璃上,淺金色的雙眸和淺藍色的花交疊,他在看花,花也在看他。
這位看客沒有過多停留,收拾好教具,邁出了哲學院的院門。夏末秋初的風熱氣不減,因為怕寒體質而穿上的風衣被長長地拖起,又牽腸挂肚般并不爽利地盈盈落下,觸碰到腿側的時候傳來絲絲癢意。
一直以來都獨自一人看風景,對于連知雨來說,不失為一個好習慣。不會觸景生情,不會睹物思人,也不會因為誰人的特殊性而死死限定某處本該擁有無限内蘊的風景。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那叢淺藍色的矢車菊一直在他腦中盤桓——直到一抹同樣亮眼的淺藍色重新撞入視線。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
手中的筆記本險些摔落在地,連知雨略帶不滿地望向來人。淺藍色的狼尾看上去有種不成熟又假裝成熟的錯覺,白色的口罩擋住了大半張臉,可誘人的眉眼讓連知雨深感眼熟。
“……南挽?”“欸?怎麼這就被認出來了!不對,你你你是,你是阿雨?!”
藍發少年的神情從驚疑變為毫不掩飾的歡喜,“我還以為我被粉絲認出來了呢吓死我了……好久不見怎麼這麼漂亮了啊阿雨,我都差點沒認出來!你留長頭發好漂亮啊——”
“行了,少說風涼話。你不是表演系的麼,來哲學院有何貴幹?”
“欸嘿,我這不是剛剛‘刑滿釋放’嘛,我想找你們玩兒,剛好聽說你在這邊上課我就過來啦,沒想到啊沒想到,一頭撞進美人懷啊~”
“你倒是厲害,出道這麼些年别的沒學盡學會巧言令色了,帽子也不戴,生怕别人沒認出你是南挽。”
攀談之際,一旁路過的幾個女學生紛紛放慢腳步,擡着手機往這邊拍的動作太明顯,被其中一位當事人看的一清二楚。
“那咋了,若大是什麼地方啊,就算是我這種咖位……”“行了行了我帶你換個地方談。”
在某位教授的生拉硬拽之下,個子略矮的南挽一路小跑,等到了若大咖啡廳時已經體力不支了,癱軟在座位上大喘氣。
“老規矩?”
憑着記憶裡兩人曾經喝過的下午茶,連知雨剛想點一份巧克力慕斯,卻被一隻手攔了下來。因為接不上氣而被迫摘下口罩的南挽面色绯紅,像個小孩兒一樣微微撅起了嘴。
“什麼老規矩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愛豆可碰不得高熱甜品。”
“這也不行?跟專業運動員一樣,我印象裡你當練習生的時候還沒有要求這些。”
“此時非彼時,現在的南挽可是萬衆矚目的大ACE,早就不是個自由身了,唉。”
“是是是,所以可憐的大全能南挽想喝點什麼?”
“……不想喝。我就想找你聊聊天。”
連知雨覺察到對方情緒明顯不對,放下點單平闆示意服務生回避,攏了攏淩亂的發絲,認真地望着南挽。
“這個ACE本來就不是給我的,如果他還在的話。成團出道也有兩年了,每次想到這點我就特别特别難受,為什麼時間就卡得那麼好呢。早一點出道,就不會這麼遺憾了;晚一點出道的話,也不至于把那份沒能用上的demo,一直留到現在還不公開了。那份非主打是我跟他一起編的曲。”
盡管沒有直呼人名,連知雨卻已經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了。同樣難熬的感受在心底滋生,方才還正襟端坐想要好好充當“樹洞”職責的他,也不免下意識地垂下了頭。
“我這次回來其實也是因為最近沒什麼特别忙的檔期,想回來看看他,他走了這麼久我一直沒回來見過他,我總覺得給我帶路的應該是一個我倆都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才來找你……剛剛我一直在想怎麼跟你開口畢竟我也知道這是一層特别特别難揭開的疤痕但是——但是我也好想,好想霜寒……”
語音将落未落的一瞬,連知雨的手機發出了消息提示音,和南挽哽咽時弱的不能再弱的“霜寒”二字重疊。
[時泗舟發來一條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