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标注發件人姓名,30張一模一樣的照片——社團教室熱吻,人人有份。
單栩哲本人不在場,座位空着,有人貼心地給他留在課桌上,大笑着說物歸原主。
不到兩分鐘,校網上,全校瘋傳。
校園内,暴雨如注。
當時的高二一班在上語文課,芮聆走神了一整天,握着筆轉,焦千池給她指了好多次課文上到的位置。
課上節奏很慢,老師比較溫柔,屬于公認的“好欺負”類型,講台下紙條快傳瘋了,竊竊私語聲到處都有。
暴雨來得太突然,勢頭很猛,語文老師幾次看窗外又看表,忍無可忍了一般,稱要回家關窗,提前五分鐘下課。
一衆喝采。
底下的學生瞬間變成溫順的小綿羊,安安靜靜等她離開。
就在她走出門的一秒,某個角落裡瞬間爆發出一陣譏笑聲,傳染似的引起一片群嘲,眼神往芮聆的方向落。
她還看着黑闆一角,發呆。
沒有被當事人發現,有人越來越放肆,高舉着手機晃,難聽地罵着:“誰都勾搭,婊、子呗——”
“哈哈哈哈哈”一陣刺耳的笑聲傳開。
郃思霖逃課,沒人出頭。
焦千池聽着聲音越來越大,終于忍無可忍拿出手機看……那張衆人诽議的圖片頂到了主頁最上方。
下意識一抖。
她不信芮聆會做出這種事,也不信她是個朝三暮四的人。
斟酌了一會兒,沒忍住戳了戳芮聆的肩膀,默不作聲地把手機推到她面前——
炸裂的圖片,露骨的評價。
她散漫的注意力慢慢凝聚起來……
瞳孔驟縮!
“轟!”就在雷鳴乍驚的那一秒,她猝地起身,毫不猶豫地往外走。
班級安靜了那麼一秒。
屋外雨聲蕭蕭,屋内笑聲越來越響。
她一直跑,朝着高三教學樓的方向一直跑,穿過一條條走廊,爬過一層層樓梯。
雨絲不斷往裡刮,淋濕頭發,浸入腿襪,透心涼。
她不知道怎麼會有照片流出,拍攝角度明顯有意為之,下意識會看成兩廂情願。更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一種涼意從腳底直竄上頭頂。
隻有一種強烈的不安,無限湧動,在這個關頭,和别的男生單獨相處,本就是她不對,更何況對方是……他絕對讨厭的人。
她迫切地想得到那個人的信任。
想告訴他前因後果。
可單獨見面是真的,親吻是真的,照片是真的,縱使她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事實就在眼前……
高三一班門口。
雨幕滂沱。
人幾乎走完,謝桉樹和夏之稭并肩走出來,沒有打鬧,始終安靜。
謝桉樹的頭發染成了銀色,冷風一樣蕭瑟,經過芮聆身邊時,沉默地投來一眼。
反常的,沒有拿她開玩笑。
其實她知道,如果讨厭單栩哲能排名的話,謝桉樹當之無愧前三。
一旁夏之稭的聲音溫柔如初,留下一句朋友的提醒:“也許是誰都行。”
“單栩哲不行。”
這名字像個默認禁忌,他們公共的死敵。
說完,兩個人并排離開,那天的風很冷,卷着芮聆的頭發後揚,無聲落寞。
走進班時,教室空闊。
幸好,他還在。
燈關了,一片昏暗,他站在後排,抱了一沓卷子放在儲物櫃中,側影些許孤寂,四周開始結霜,又暗又冷。
芮聆站在門口,眼睛酸澀。
“郃擇零……”
“砰——”櫃門關上。
他側過身,在灰暗中,看着她。
他沒有表情,冷靜得讓人心慌,她讀不懂他的情緒,沒有柔情,沒有溫度,拒人千裡的冷漠那麼揪心,她一口氣懸在嗓子裡,根本放不下。
這次站在對立面,一把鈍器敲着彼此心中的橋,不斷崩塌。
無聲沉默,最能殺人。
他收回目光,單肩背上書包。
“轟——”一聲雷響,暴雨瓢潑,他目不斜視走到她身邊,冰在凍結,愛在消散,他聲線低低的:“ps ?”
到了最後一刻,他還在質疑真僞,甯願信是别人的惡作劇。
她解釋的話噎在嗓中,哽得心髒生疼,呼吸了好幾次,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下。
緩慢搖頭……
一個動作,就夠了。
極寒,空氣在變冷,他眼底透涼,心裡那塊柔軟在瓦解,吞噬無限愛戀,刻苦銘心的痛。
就這樣看着,他從她面前離開。
擦身而過,不念舊情。
他的氣息還在。
那溫存的愛,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