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處男上床的話,體驗不好。”
如棠是猜的,看照片,隐約猜出他年輕,性經曆也不多。
“我不是處男。”
“呵呵。”
“你介意嗎?”
如棠想了一下沒回,對面大約真是新手。他收起手機,拿着忘帶的畫筆下樓,商柘希也正好收起手機。
開車的路上,那個Romeo也沒發消息過來。
商柘希把車開進小區,停在門口,撐開傘到副駕駛接人。如棠一下車,挽住商柘希的手,貼在他溫熱的懷裡,說:“這麼冷?”
如棠擡頭看傘外,紫薇花落了一地,一顆小雨點落在鼻尖上。商柘希攬住他的肩,不讓他被雨淋到,一直攬着他走上台階。
商柘希拿鑰匙開門,瞥到門口的台階旁扔着一些廢棄的石膏像。
進了門,一切亂糟糟的,商柘希隻好動手幫他收拾。如棠很快投入工作狀态,學校那點東西他早學完了,上學不過是鍍一層金。
他的計劃是,明年初開一個自己的作品展。
如棠幹自己的活,商柘希收拾了半天,走到通往花園的落地門前,推開一條縫,嘴裡咬一根煙。如棠的頭發紮成樸素的馬尾,穿灰撲撲的圍裙,蹲在地上活泥。
“你最近抽太多了。”
“你上次不是說,有一個雕刻的作品想給我看。”
“什麼上次?”
“春天的時候。”
“哦。”
“半年前你就說要完成了,每次我過來,你都用白布蒙着它。它好像不在這了。”
“我不滿意,已經銷毀了它。”
“小棠,你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我又重新做了一個它的石膏像,想要重新雕刻,但我還是不滿意,又銷毀了它。”
如棠把沉重的木頭工具擺在桌子上,開始纏鐵絲。天氣冷,但他很快出汗了。商柘希把煙掐滅,回頭說:“你一定銷毀了很多石膏像。”
“因為都不對,姿态、神态、眼神,我抓不住他。我做出一個石膏像,沒來得及再找一塊大理石雕刻,就不得不抛棄了他。一次,又一次,我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你說過,要為我雕刻一個半身像。如果是為我雕刻呢?”如棠看他一眼,商柘希走到桌子對面,說:“要不要,我做你的模特。”
兩個人隔着桌子對視,如棠恍神,閃回在春日的陽光下。那天他解開白布,也是站在這個位置,潔白大理石雕像徐徐展露,露出一個英俊的成年男子。
陽光穿過玻璃,溫暖又盛大,花園的花都開了。
如棠勾住大理石雕像的脖子,俯下身,跟他冰冷的鼻尖撞在一起。他純潔又鮮紅的嘴唇,靠近了男子蒼白的嘴唇。
大理石已經成型過了。
花也在春夜落了。
他還抱着大理石。
如棠一陣心悸,移開視線說:“哥哥,下次再說吧。”
“滾下去。”
“滾下去。”
一個聲音在低吟。在那個暴雨的夜晚,瘋狂地,不堪地,對着那個雕像說。
“求你了。”
商柘希看着他說,站在對面的不是石頭,是鮮活的、真實的,一具肉身。
如棠指一下沙發,意思是,坐到那裡去。商柘希走過去坐下。如棠開始捏泥巴,用力拍打,不時擡頭看一眼。
捏了整整三個小時,商柘希一直坐着沒動,如棠很投入,漸漸心無雜念。隻不過捏好形體之後,肩膀那裡不太對。
如棠慢吞吞說:“你可以把上衣脫了。”
(省略)
如棠捏了沒一會兒,也許因為站得太久,有些累了。他不再看商柘希,說:“你先穿上衣服,休息一會兒吧,我想吃點東西。”
工作中止了,如棠走到浴室洗手,打開水龍頭沖洗。牆上有一面鏡子,如棠擡頭一看,商柘希穿好了衣服,走到他身後。
如棠低頭,洗指甲裡的泥,商柘希兩隻手撐在洗臉台上,從後面把人圈在懷中,他個子高,罩下來一大片陰影。
“幹什麼?”
“你耳朵上沾了泥。”
如棠看鏡子,怎麼也看不到。商柘希伸出一隻手接水,幫他洗那塊污泥,男人結實的手指,一下下擦如棠的耳骨。
那隻手,又不經意擦過了耳垂。
如棠看鏡子,他們以暧昧的姿勢偎在一起。
耳廓、耳垂積着紅色。
“好了嗎?”
“好了。”
如棠喘不過氣了,剛想回頭,商柘希說:“你脖子上也有。”
商柘希人還在他身後,手掐上他的脖子,如棠呼吸一迫看鏡子,商柘希也看鏡子。空氣潮冷,但他們的臉都很溫暖,商柘希低一低頭,手上力氣收緊,臉跟他貼在一起。
水流卷進下水道,漩渦,下沉。
“有時我希望你永遠不要長大,但你還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