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時傾塵走到了佛堂。
他想,進去拜一拜也好。
若是神佛有靈,就讓自己找到夢中的那個女子吧……
于是,他推開了佛堂的門,“吱呀”一聲,門開了,月華如水,流洩其間,他看見蒲團之上跪了個人。
不,更準确點說,應該是躺了個人。
是一個女子。
一刹那,他有點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他顫着手,跪在那人身側,“銜月,是你嗎?”
沈銜月窩在暖和和的毛氈裡,睡得正香,意識朦胧之際,她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想要擡起眼皮,瞧一瞧那人是誰,可她實在太困了,于是她翻了個滾兒,又睡着了。
月光澄澈,析灑金磚。
時傾塵看清了她的臉。
他的手滞在了半空中。
她,居然是他的表妹。
是啊,他怎麼忘了,表妹今晚會來佛堂誦經的……
他懊惱不已,想要悄悄起身離開,她卻在這個時候拉住了他的衣袖,她的眼睫輕輕顫抖,即便是在睡夢中也并不安穩,“李元徹,你若敢傷他半分,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時傾塵怔了一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大徵皇三子的名諱就是“李元徹”,他微微蹙眉,垂眸打量着這個女子,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端詳她。
她的皮膚很白,雪一般的瑩潤,玉一般的光澤,煙鬟雲髻仿佛初春的郁郁垂柳,輕渺,恬淡,又似仲夏的滿池芙蓉,不過略施粉黛,已是傾國傾城。
他呼吸不穩,匆忙擡指撥開她的手,她察覺到了,手上攥得越發用力,他一個踉跄,竟然栽在了她的身上,下一瞬,沈銜月從夢中驚醒過來,她望着眼前的時傾塵,微微一愣。
“表兄?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兒?”
時傾塵尴尬而略顯狼狽地錯開目光,“表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銜月笑了笑,“我想的哪樣?”
時傾塵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白皙滄潤的臉龐上添了一抹紅暈,像是紅日從地平線上升起,清晨的第一縷熹微灑漾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沈銜月很愛這樣的他。
幹淨,又于幹淨之外,多了一分可以染指的世俗。
她握住了他的手,“表兄,你喜歡我,對不對?”
他被她的話吓住了,“表妹,你誤會了,這真的是一場意外。”
沈銜月又笑了一下,她望着這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隻覺浮生如夢,上一世,他像是世外的谪仙,她隻能仰望,不能觸碰,而這一世,他就這麼真真切切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她的纖纖玉指順着他潔白的衣袍一寸寸上移,又酥又癢,他幾乎不能呼吸。
不,不能這樣。
他下意識攥住了她的手腕,“表妹,請你自重。”
她的呼吸輕輕掠過他的耳側,像是天上的雲絮,水中的漣漪,“表兄,你怕什麼?”
他答不出來。
是啊,他怕什麼?
她仰起臉,一縷青絲随風搖曳,輕輕地緩緩地拂落他的頰側,“你喜歡我,對不對?”
時傾塵心裡很亂。
他不敢看她。
她的手輕輕一掙,掙脫了他的束縛,随即不安分地探入他的衣襟,像是天上絨絨軟軟的雲朵,輕盈溫柔地在他心頭浮動,他才要制止她的動作,忽覺鼻尖一涼,她從他的懷中摸出他的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玉質冰潤,觸肌生涼。
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頑皮一笑,“表兄能不能告訴我,這枚玉佩是幹什麼用的?”
他急了,“還給我!”
他伸手想要奪回玉佩,可她的身子實在太過靈巧,無論他如何動作,她都能敏捷避開,他的耐心消耗殆盡,不自覺加重了手上力道,大力地将她拽入懷中。
沈銜月跌在他的懷裡,她擡眼望向他,清澈澄然的秋波沾染着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一彎新月卧在了山水間,含情脈脈,欲說還休,她檀口微張,将他的玉佩咬在齒間。
燭火曳動,佛香輕袅,他的呼吸一滞。
她的唇瓣是那樣的柔軟鮮豔,晶瑩無暇的美玉平添了一抹茜色,似是玷污,又似救贖,皎皎清輝映襯着她的桃面、丹唇、柔膝,他看見漫天晴雪中影影綽綽的一簇嫣紅。
他輕抿薄唇,盡可能平靜地說,“表妹,别鬧了,把玉佩還給我。”
她盈盈一笑,含糊而又暧昧的字句逸散在空氣中,“想要,就自己來拿。”
她的眼眸燦若繁星,浩若璇淵,他擡指捋開她鬓角的兩縷碎發,擦過酡紅的櫻唇,潔白的齒貝。
玉佩“叮當”一聲跌在地上。
雪化了。
她輕輕含住了他的指尖。